第301章 苦海
作者:小水盆      更新:2022-06-07 02:49      字数:2247
  季玖沅和李冬珍从屋中出来的时候,陆承安已经离开了宅子。有些事情阿晚不想让他知道,他便会装作不知。

  紧握双拳,陆承安平复下密密麻麻的蚀骨疼意,入了宫中。

  七皇子荀宁之虽为皇子,但并无半点实权。他母妃乃是后宫嫔妃用来讨宠,进而献给圣上的乐姬,身份还不如宫中女官,且荀宁之幼年摔断了腿,当时他母妃身份不显,太医院治得不用心,他便落下了跛脚的毛病。

  也因此,势必于大位无缘。

  七皇子既无出众才干,身后又没有母族支持,在宫中不免沦落至空有皇子身份,却没有其他皇子尊荣的尴尬地位。

  “昨日谢过七殿下。”

  陆承安刚对着荀宁之躬身,就被他扶了起来。

  “陆状元言重了。”

  见陆承安眼下泛青,便知他昨夜没有休息好,荀宁之心中感叹,这陆状元竟还是个痴情之人。

  昨日那处几近荒废的院子,就在他寝宫不远处,太后向来不喜他,次次见他走路的样子必会生怒,时日久了他便不再凑到太后身边去。

  他不喜喧闹,奈何小圆子是个耐不住寂寞的,吵着要去看歌舞,二人便想着去那荒废的院子边上看看。

  “哪知我二人刚出去,便听见一声巨响。”

  小圆子见自家主子说得不够详细,便接过话来:“奴才同殿下进了那院子,就见一个宫女手持匕首,正咚咚拍打铜缸。”

  “可刚一掌下去便传来一声巨响,奴才吓了一跳,再定睛一瞧,铜缸上头还有个被捅成血葫芦的女子……”

  想到昨日的画面,小圆子又往荀宁之身后躲了躲。

  陆承安瞧见他的动作微微挑眉。

  荀宁之则把小圆子推到自己身后。

  “公公可瞧见昨日那宫女的样貌?”

  小圆子点头:“那宫女面上用巾帕遮脸,可她便是化作灰我也认得,她不就是梅……”

  荀宁之重重咳了一声,小圆子抿了抿唇后把头缩了回去,整个人的身型都掩在荀宁之身后。

  他昨日瞧见了,那宫女是大公主身边的梅染,可他不敢说,怕给自家殿下招来麻烦。

  毕竟大公主打小便瞧不起他家殿下,明里暗里的坑了殿下好多次。

  想到幼年时候,小圆子眨眨眼,心里酸溜溜的。

  没理会荀宁之的阻拦,陆承安知对方于内宫生存不易,都已近弱冠之年,圣上还没有赐婚,也没让七皇子在宫外建府,说不得早忘了自己还有这个儿子。

  左右昨日这事,无论有没有七皇子的证词都不重要,如今谁也保不住大公主便是。

  二人同去了内务府,一日盘问下来,陆承安早没了耐心,寻到借口后便同荀宁之匆匆告退。

  他记得状元府中还有些高中时候,朝中同僚送来的一些稀有药物,虽不知对阿晚有没有用,但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状元府的库房钥匙一直都在陆知手中,赵香娴同他要了几次都被陆知冷言冷语挡了回去。

  如今陆承安要了库房钥匙,正在库房中挑选药物。

  他平日虽不显山露水,但手中也握有大量银钱。凭借上辈子的经历和过人心计,这等白黄之物他自是手到擒来。

  只是对于陆府一家人,他很是吝啬。

  并非他为人小气花不得这几个银子,而是陆承安知道人心惯来是养大的,陆家人越能从他身上抠出好处,他越是抖落不掉。

  “把这些药物都送到夫人的宅子。”

  打开几盒老参,陆承安又随手翻看起了其他裹着蜀锦的金丝木盒。

  当中有一匣子个头饱满,圆润且极具光泽的东珠,陆承安也拿了出来。

  他拿出一颗,以指尖轻拈成粉。

  “珠粉可安神养魄,疗毒防惊……这匣子也送到夫人那。”

  此等无瑕品相,通常是用来供给皇室,便是有钱也很难能买到,陆知看着价值不菲的一匣子东珠,小心收拢起来。

  陆承安在府中库房挑来选去,最后连圣上御赐的老墨都拿了出来。

  他心知乔晚并不缺这些东西,可如今他不知自己还能给她什么、为她做些什么才能让对方明了他的一腔深情。

  想到乔晚躺在床上,抓着李冬珍和季玖沅的手交代后事的模样,陆承安就觉心口闷痛。

  他是她的枕边人,是她腹中孩儿生父,可在她心中,自己都不若季玖沅令她信任。

  想到丁虎那日同他说,乔晚中毒后第一个想到的是季玖沅,陆承安便酸意滔天。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嫉恨对方。

  可他既不敢开口问乔晚,也不敢展露出半分,只因他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

  那个小女人全心全意信过他的,怎耐彼时他未曾放在心上。

  扣上手中装着鲜蜜的瓷罐,陆承安准备把这东西也拿给阿晚。

  陆知吩咐府中下人推来木车,正一件件往上头摆放的时候,赵香娴同陆梓柔还有陆家长子陆锦容,一同走了过来。

  赵香娴一见库房中,堆满了箱笼同好物,捏着巾帕的手便不由狠力绞了起来。

  她冷哼一声:“你倒是大方,对着一个搅散自家生意的狐媚东西这般上心。”

  陆承安拿着瓷罐的手一顿,眼中闪过不耐。

  只是他此时并无心力同赵香娴计较,当着陆家几人的面让陆知把库房落了锁后,便出了陆府。

  “娘,你看看三哥,莫不是真被迷了心窍?”

  拉着赵香娴的衣袖,陆梓柔眼眶微红。

  自昨日从宫中回来,她娘亲便让自己的长兄去上京打听那女子了。他们这才知道,原来那农女颇有手段,不仅坑了丞相和驸马,还把生意做得有声有色。

  那一件衣服便抵得上千金的晚晚衣铺,和秦楼都是她的产业。

  陆锦容不仅打听出了秦楼,还知道秦楼的幕后之人是季玖沅。

  对于季玖沅他可太熟悉了,津山时候,他们陆家的生意,便是被季家蚕食,一点点逼至落没,最后甚至需得卖空家产,举家迁至上京。

  自一个可在津山呼风唤雨的商业巨擘,沦落至需要靠一个他自幼瞧不上的废物东西过活,陆锦容比赵香娴更为愤恨。

  眼中闪过一丝狠戾,陆锦容语气凉薄道:“陆家最为显耀时候,怕是也比不上那女人在上京产业的十分之一。”

  “听说那女人受了惊吓,腹中胎儿很难保住……若是苍天有眼,就该让她早日脱离苦海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