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哥……”常老爷端起酒杯敬酒，连语气都更谦恭了一些，“过去的事情，咱们就让它过去吧。以后你们方家的事情就是我们常家的事情，咱们强强联手，从此让义南镇上那些做瓷器的小作坊们再也没办法蹦跶！”

  见方老爷的态度完全没有松动的意思，纵然常老爷也是满肚子牢骚，但依旧主动让步到：“这样吧，之前我说的，咱们合作烧制梅子青釉的事情，利润六四开怎么样？你六我四，我还出釉料配方，这样划算的合作，那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

  “釉料配方？”方老爷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那玩意儿也就你自己当个宝，你真当我们方家烧不出来么？我告诉你，粉青釉也好，梅子青釉也罢，只要是我们方家如今想烧，就没有烧不出来！”

  方老爷这话，口气大极了。

  其实他也不过是随口一说，自打交了掌印，对于窑场的事情，他就知之甚少了。

  而且这粉青釉能这么快烧出来，邢窑头有本事虽然是毋庸置疑的。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方家窑场之前就帮李家烧过瓷，有现成的釉料可以分析。

  分析一下现成的釉料，和凭空去调配釉料的难度，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说句难听的，以方家目前的形势，他们也就只能烧出粉青釉。真要是想烧出比常家更好看的梅子青釉，那且得做实验呢~

  可常老爷哪知道这么多内情，他一听到这话，便下意识的觉得，方家野心勃勃，等搞垮了李家，下一个就轮到他们常家了。

  怀着这种忐忑的心情，常老爷又耐着性子，好声好气的求了方老爷许久。

  可方老爷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对于两家合作之事始终没有松口。

  慢慢地，常老爷的心理防线也彻底崩溃了。这些年，好歹他也算是个风云人物，何至于在这儿低三下四的求人？

  既然方业成这个王八蛋没想给他留活路，那也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想靠粉青釉重新拿下市场是吧，他偏就要搅黄了方家的如意算盘。

  这粉青釉，本就是李家最先烧出来的，凭什么要让方家后来居上？

  当然，常老爷敢另做打算，那也是因为注意到了，方老爷这回带出来的瓷器只是样品。

  既然是样品，那就说明，还没量产。

  既然没量产，那就没正式发售。

  李家的粉青釉，或许在颜色上没有方家的透亮、器型上没有方家的流畅美观。

  可自己烧不出来，抄还抄不出来么？

  就算抄不到十成十，好歹抄个十之七八，只要在方家铺子重新开业之前，李家就把东西赶制出来开始销售。

  那方家的东西，可就没那么值钱喽~

  毕竟，物以稀为贵，若是不稀少，那就没什么稀罕的了~

  这样想着，常老爷便打起了那些样品的主意。

  他又让小二抱了两坛子好酒过来，并且把酒杯换成了大碗。

  常老爷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酒，举起来朝着方老爷道：“方老哥，你说得对，是我自己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妄想和你们这种百年老字号合作，我如今自罚这一大碗。刚才我那些胡话，您就全当我是放了屁，啥都没说过。”

  说完，也不等方老爷回话，便“咕咚咕咚”地，一股脑儿全都灌了下去。

  方老爷也没想到，常老爷竟然这么快就直接打消了主意。

  不过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坏消息，也省得继续找借口周旋了。

  而且方老爷观察了一会儿，自打常老爷道完歉，果然再也没提过两家一起合作的事情。

  很快，方老爷也卸下了防备，两个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天，说得全是些风流轶事，跟生意半点都不相关，气氛倒也十分热络。

  因为方老爷之前就已经喝了不少，现在又有常老爷存心灌酒。所以很快，他就再次醉倒了。

  而且，这回比刚才醉的更厉害。

  方老爷整个人趴在桌子上，不管常老爷怎么推他，都全然没有半点反应。

  “方老哥，时候不早了，那我……我就先回家了啊！”常老爷小声附在方老爷耳边说道，见他像是没听见似的，常老爷很快脱下自己的外衫，将方老爷带来的那几只木盒往里面一塞。

  确定从外面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以后，常老爷这才大摇大摆的离开了醉香楼。

  尽管自己也染了几分醉意，可常老爷酒量不错，至今还是十分清醒的。

  他叫了辆马车，片刻都不敢耽误，直接来到了李府。

  听到小厮通传的时候，李老爷还觉得十分意外呢。毕竟，之前他多次提出让常老爷一起去对付方家，对方都没同意，后来闹得两家几乎都不来往了。

  现如今，李家都危在旦夕了，他怎么又主动凑上来了呢？

  李老爷想不出常老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也不敢怠慢，赶紧自己来到大门口迎接。

  可等他看到红着脸的常老爷，再闻到他那一身的酒气，顿时就把眉头皱了起来：“你……你这是来找我撒酒疯的么？”

  “事关重大，咱们进去再说！”常老爷毕竟也是第一回干偷人东西的勾当，心里紧张的要命。

  他四处观望了一下，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这才拉着李老爷进了府门。

  李老爷见常老爷口齿清楚，原本紧皱的眉头这才稍微舒展了一些，任由他拉着自己来到内厅，然后在案桌前，将那鼓鼓囊囊的一大包东西摊了开来。

  “这……这都是些什么啊？”李老爷觉得有些好奇，这常老爷大老远跑到他家来，难不成是来送礼的。

  “你打开看看！”常老爷用眼神示意着李老爷。

  李老爷见他这样，带着怀疑的心情，上前打开了一只木盒。好家伙，才只是一眼，他就知道，这是要出大事儿了！

  “这东西，是哪里来的？”李老爷一把抓住常老爷的胳膊，急切的问道。

  常老爷轻哼了一声：“哪里来的？当然是你的死对头，方家烧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