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笔墨纸砚备好了。

  四千件粉青釉，因为成色上佳，李家又给胡掌柜赔了不少钱，所以在价格上，胡掌柜特意比市价提高了两成。

  两方签了字，印了章，约定好了，明日下午未时交货。

  胡掌柜心急地将墨吹干，脸上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哎呀，两位老弟，这次可多亏了你们啊！”

  “这来得早不如赶得巧，要不是我手里正好有这么一批货，咱们也没办法合作，说来说去的，都是缘分！”傅旌本就生了一张巧嘴，漂亮话信手拈来，别提多自然了。

  “是是是。”胡掌柜连连点头，“不过傅老弟，你家的瓷器，既然品相这样好，为何我在市面上从未见过？”

  “他啊，做得可不是这零碎的小买卖！”慕鸿赶紧帮着遮掩，“我这位好朋友，一直做的都是大宗交易，少于三千件货，连名帖都递不到他手里呢～”

  “原来如此……”胡掌柜恍然大悟，“看来我对义南镇的商业格局，还是知之甚少啊！”

  “没关系，既然这次达成了合作，以后大家就都是兄弟了，胡兄以后若有什么需要，我们自然会帮衬着的。”见菜已经陆续端了上来，慕鸿赶紧招呼着，“来来来，快吃饭吧，这儿可是我们义南镇味道最好的酒楼，特色菜做得十分地道！”

  其实胡畔来义南镇这些天，好酒好菜也没少吃。不过大抵是因为心里有愁事儿，所以一直也没品出味儿来。

  今天难题终于解决了，他也难得的开怀畅饮，一顿饭，吃得可谓是宾主尽欢。

  “慕老弟，我还得赶着去跟李家交代那一千件货，实在是不能多待了。”酒足饭饱，胡掌柜惦记着去跟李家退货，便准备走了。

  “好，那我们送你。”慕鸿点头答应下来，客客气气的，跟傅旌一起将胡掌柜送出了雅间。

  三人客套了一会儿，等胡掌柜离开，慕鸿正准备跟傅旌回雅间再喝点儿。可他转身的工夫，眼角的余光，竟在大厅里瞥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准确地说，是熟悉的两个人！

  “怎么了？”见他有些出神，傅旌好奇问道。

  慕鸿回过神，摇摇头：“没什么。”

  “没什么是什么？”傅旌循着慕鸿刚才的方向望去，顿时露出了耐人寻味的表情，“咦，倒是新鲜，小桃子跟裴沅之，他俩怎么会凑在一起？”

  “有什么不能凑在一起的～”慕鸿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儿，却还是硬着头皮替小桃子找补，“兴许就是朋友之间，偶尔一起吃顿饭呢～”

  “也是。”傅旌点点头，“男未婚女未嫁的，接触一下也未尝不可。方家从商、裴家入仕，若是能联姻，倒也算美事一桩。”

  “你就会胡说八道，只是吃顿饭而已，联什么姻？”慕鸿有些心烦意乱，快走几步，重新回到了雅间里。

  傅旌瞧着慕鸿没由来的一阵不爽，起先还有些狐疑，但随即便反应了过来，忙不迭追进去：“我说，你一直不娶妻，原来是喜欢小桃子那样儿的？”

  慕鸿猛地灌了一杯酒：“别瞎猜，我跟她都不认识！”

  “不是吧不是吧？”傅旌笑起来，“天天去爬人家的墙头还说不认识人家？我要是小桃子，听到你这伤人的话，估计要哭死过去了……”

  “你！”慕鸿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

  “切～这天底下的事情，只要我想，有什么是不能知道的？”傅旌拍了拍慕鸿的肩膀，“我都帮你算过了，正经的红鸾星动，你们俩简直就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

  “小桃子是我徒弟，我对她没有那种想法。”慕鸿冷着脸解释。

  “真没有？”傅旌挑眉，“那如果你对她没有想法的话，要不帮我一把？我还挺稀罕她的，从她在宝成班子那会儿，我就注意到她了，那小模样，多标致，还会顶碗，这要是娶回家，那可热闹了～”

  “滚滚滚！”慕鸿没好气道，“你家里那么多妾室，还不够你热闹么？我告诉你，少惦记我徒弟！”

  “哎呀，你也说了，那都是妾室～”傅旌叹了口气，“我这正妻之位，不一直还空着呢么。虽说我要是娶了小桃子，那辈分上肯定要吃点亏，不过咱俩也可以各论各的，还继续当兄弟！”

  “你休想！”慕鸿自顾自地灌酒，“我的小徒弟，将来若是嫁人，那必须得是万中无一的青年才俊，对她也是一心一意的好才行。”

  “哦，那不就是裴沅之么？”傅旌点点头，“也行，那小子虽说酸腐了点儿，但还算有前途，我听说他过了院试，现在已经是童生了。平时那么刻苦，想来乡试也没什么问题，他爷爷又是京官，以后肯定能飞黄腾达的，小桃子要是跟了他……”

  “你给我闭嘴！”慕鸿狠狠瞪了傅旌一眼，“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少操心这些有的没的。”

  “吃醋就承认呗，你这个年纪，也该去搞点风花雪月的事情了。”傅旌摇摇头，“这又不娶妻又不纳妾的，我都怀疑你是不是那方面有什么问题～”

  “你没事儿了是么？”慕鸿把杯子重重往桌子上一砸，“不是还得去李家再挑八百件货？”

  “哦，对，差点儿把这事儿忘了。”傅旌一脸得意洋洋，“怎么样，我对你的小徒弟还不错吧，顺手就又帮她坑了李家一笔，胡畔退掉那一千件，李家又得多赔一笔钱。然后我再装救世主，低价买个八百件过来，里外里的，差不少钱呢！不过，你说我等会儿去李家，是扮成闽商呢，还是扮成郴商呢？实在不行……要不我扮成胡商吧！”

  “你爱扮什么就扮什么，只要别把事情搞砸了就行。”慕鸿现在脑子里乱乱的，他实在想不通，小桃子为什么会跟裴沅之来这种地方吃饭呢？

  而且，桌上还放着一个盒子，好像是送了礼物。

  会是什么呢，该不会……小桃子给裴沅之也买了一方砚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