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什么，这是俏色巧雕，难道你不觉得这抹红跟我很相配么？”慕鸿白了慕老爷一眼，“再说了，评定一样东西的好坏，也不能单看它值不值钱～”

  “是是是。”慕老爷点头，“也得看是谁送的，要是你那宝贝徒弟送的，哪怕是个狗尾巴草都是人间至宝。”

  “你看你看，你又来了！”慕鸿不高兴了，把砚台一揣，“我回房了，懒得跟你吵架。”

  等回到房间以后，慕鸿忙不迭将小桃子送的这方砚台摆在桌上，怎么瞧怎么顺眼。

  “少爷，您买新砚台了呀！”乔民见了，也忍不住凑上来，“嘿嘿，雕得还挺好看的。”

  “那当然！”慕鸿一脸傲娇，“看不出来啊，你小子还挺识货的～”

  “不过……”乔民上手摸了摸，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质地比你现在用的这方，可差得远着呢～”

  慕鸿的笑容僵在脸上，冷声问道：“这大晚上的，我又不需要人伺候了，你杵在我房间里干嘛，赶紧回去睡觉去，别让我看见你！”

  “哦，好！”乔民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指着小桃子送的那方砚台问道，“少爷，需要帮您开了么？”

  新砚台使用之前，都得用水砂纸打磨开砚，磨出的墨才能流畅均匀，往常这种活儿，一直都是乔民来做的。

  “开个屁，以后少碰我那方砚台！”想了想，慕鸿还是觉得不保险，重新将砚台装回盒子里，惦记着等会儿乔民出去了，藏进密室才能安全。

  哼，毕竟府里这群下人笨手笨脚的，这砚台摆在案上，若是被磕了碰了的，他还怎么和小桃子交代？

  这砚台在他们慕家，兴许是有些上不了台面。但对于日渐没落的方家来说，已然是个不错的东西了。

  尤其想到小桃子的全部家当基本还都扣在自己手里，慕鸿就更感动了，啧啧，平时真是没白疼她！

  “对了少爷，之前你去见过的那位江北客商，胡畔胡掌柜，傍晚时分来递了帖子，说临走前希望再见一面。”乔民从怀中掏出胡畔的名帖，双手递给了慕鸿。

  “临走前？”慕鸿挑了挑眉，“他们不是还有好几天才走么？”

  “说是后天就要启程了。”乔民一五一十的转述，“李家交不了货，其他家的瓷器也不行，他们倒也不是准备返回江北，而是想去其他地方看看，好歹出来这一遭，总要带些货回去。”

  “好，那你明天一早派人去应了，午时在醉香楼，我做东，算是给他们践行。”慕鸿说完，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客商们后天就要走，这可有些麻烦。

  原本小桃子搞砸了生意，慕鸿也并不算太着急，本想徐徐图之。可如今看来，他们只有明天的机会了。

  可偏偏，慕鸿白天又不方便跟小桃子见面。

  若是拖到晚上……那变数就太大了！

  而且，小桃子只怕还不知道这个消息，看样子也没什么准备。但他们手里的那批粉青釉，实在是不能再拖了。

  占地方暂且不说，等李家赶制的瓷器出了窑，那他们手里这批，也就卖不上好价钱了。

  思来想去，慕鸿觉得，自己也只能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了。

  之前他还让小桃子去找个得力的人伪造身份，如今细细想来，小桃子根基尚浅，能有什么得力之人？

  慕鸿对她稍微也算有些了解，她信得过的人，十有八九都在宝成班子里。上次夜市慕鸿也见识过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若是这样的事情交给霍衍那样的人去做，不黄才怪呢～

  于是，次日一早，慕鸿便联系了自己在城中的好友傅旌，希望他以瓷器商人的身份，跟自己一同前去醉香楼。

  说起傅旌，那也算是个妙人，慕鸿初见他的时候，这厮还是个走街串巷的算命先生，凭着自己那三寸不烂之舌，黑的能说成白的，死的能说成活的，惹得不少大户人家都尊称他一句傅先生。

  可才不过两年工夫，算命的傅先生就消失了，摇身一变成了年纪轻轻的傅员外。他来慕鸿家的天泰亨存钱，存单数额简直大得吓人。

  慕鸿最喜欢跟这种有故事的人打交道，起初傅旌见他是钱庄的少东家，一直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可时间久了，知道慕鸿的脾气和秉性之后，这才慢慢熟络了起来。

  见好友有事相求，傅旌觉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陪他走上这一遭。

  于是，便如约来到了醉香楼。

  等他进了雅间，慕鸿主动向胡畔介绍：“胡掌柜，这便是我说的那位做瓷器生意的朋友傅掌柜。”

  胡畔自从上次与慕鸿见过一面之后，便对这个年轻人很有好感，连带着，对傅旌也格外客气。

  “胡掌柜此行，是想要五千件粉青釉？”傅旌修长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发出一声声的脆响。

  “对！”胡掌柜叹了口气，“其实，有四千件就够，只可惜，李家东拼西凑的，也就只能交出一千多件。”

  “我手中恰好有一批，不知胡掌柜可有兴趣？”傅旌说着，主动拿出了一只小茶壶。

  “这……”胡掌柜眼前一亮，“这品相好啊，釉色光泽又柔滑，器型流畅又端庄，竟比李家更胜一筹！”

  听他这么说，傅旌和慕鸿互相对视了一眼，看来，这事儿有戏！

  “傅老弟，你手上有多少件？”胡畔两眼放光，仿佛他手里拿着的，根本不是一件茶壶，而是一个金灿灿的大元宝！

  傅旌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若是你退掉李家的一千多件，那我这儿便能给你四千件。可若是你不退，那我这儿便一件也没有了。”

  “傅老弟，我冒昧地问一下，你跟李家是不是有仇？”胡畔皱了皱眉头，听着意思，摆明了是想把李家往绝路上逼啊！

  “同行自古就是冤家，大家烧的都是粉青釉，难不成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我还要拉他们一把，等着他们爬到我头顶上不成？”傅旌笑得坦然，丝毫不觉得这种赶尽杀绝的行事作风有什么问题。

  “好！”胡掌柜一拍大腿，“傅老弟是个敞亮人，我喜欢，你这个朋友我交了。至于李家的订单，本就是他们违约在先，我会全数退掉的。”

  “既然如此，那二位不如在这儿就把契约签好，我也能帮着做个见证。”慕鸿一边说着，一边招呼小二，“帮我们准备笔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