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狼烟起水溶拜帅
作者:龙游      更新:2022-06-05 11:13      字数:4371
  李之岳看着那两个人的背影,一阵嗜血的冲动涌上脑门,抓起桌上一方砚台朝着探春狠狠掷去。

  探春美丽的背影随着被砚台击中而化作一团青烟,她身旁的韩夜也随之消失无踪。

  李之岳惊恐地瞪大了双眼,伸手捂住了嘴巴,一步一步倒退,他不敢相信自己方才的所见是真的!

  一阵眩晕感传来,他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软了似的,一头栽倒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他再次睁开了双眼,触目所及的是无边的黑暗,他的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忍不住张口大呼:“来人啊!救命啊!”

  拖沓的脚步声传来,在礼王府中操杂役十几年的老家人佝偻着腰,慢慢走了进来,长开走风漏气的嘴,含含糊糊问道:“王爷说什么?府里如今已经没人了。方才宫里来人宣读圣旨,王爷听到一半便晕了过去,王爷不记得了?如今府里要茶没茶,要饭没饭,老奴也该走了,王爷保重吧!”

  李之岳这才回想起,自己回到礼王府所遇到的第一件事不是和探春交谈,而是迎接圣旨,昭德皇帝已经免除了他一切的官职,贬为庶民,暂时软禁在礼王府,三日后发配南疆。

  圣旨没有听完他便晕了过去,半梦半醒间有了和探春的那一场会晤,之后又陷入了昏迷。

  那么,探春如今在哪里?她是否已经恢复了人身?是否真的和韩夜走了?

  李之岳挣扎着爬起来,按照记忆中的路线,一步一步挨到秋爽园。

  园林寂寂,芭蕉依旧,可是这里那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已经不在了。秋爽园中空无一人。

  一阵风吹来,带给他彻骨的寒意。冬天来了吗?

  一瞬间,李之岳仿佛苍老了几十岁,如今的遭遇根本不是他所能预料的,接下来他还能做些什么?静等着发配南疆吗?等着南疆的男男女女把自己生吞活剥了不成?呵呵,恐怕等不到抵达南疆,半路上已被仇家杀死,这些年来明里暗里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已经数不清了。

  “呵呵,”李之岳脸上浮现出痴傻的笑容,“是该回家睡觉去了!我太累了。”不知不觉走到井台边,一个倒栽葱扑了进去,良久,才从井底传来扑通一声响。

  过了三天期限,来押解李之岳的兵丁搜寻了整个礼王府并无所获,昭德皇帝震怒,又给这个失宠的儿子多加了一条罪名。直至半年后,被封的礼王府中进来了一个小偷,在秋爽园水井中看到有宝光闪动,动手打捞,却打捞出一具腐烂发臭的男尸,李之岳离奇失踪之案才算告破。

  李之岳失踪的同时,京城里数十起女子失踪案都把矛头指向了倭国使节,昭德皇帝迫于各方压力,不得不彻查这些案件,证实倭国使节在长安城侮辱、逼死良家女子达五十人之多。

  倭国使节却寻找各种理由辩驳,被激怒的京城百姓基于义愤自发组织起来千余人,手拿各种棍棒、锹镐,围堵使馆,不断地往使馆内投掷烂菜叶子、臭鸡蛋之类,不断地和倭国使节发生冲突,每日都有死伤。

  到最后,昭德皇帝终于忍无可忍,下达了驱逐倭国使节的圣旨,一时间朝野内外欢声一片。

  倭国使节当然并不甘心,扬言要在南疆发动大规模的战争以示报复。

  这样一来昭德皇帝原本就阴沉的脸上又多了几分阴霾。其实他本不想对倭国使者这样不客气,可是一来他们做的太过分了,简直是在自己脸上扇耳光,不略施惩戒,这张脸上实在下不来;二来,满朝文武上奏章请命驱逐倭国使者的占了十之八九,若再不驱逐这些倭国祸害,非群情涌动不可,这个亏他是不肯吃的。

  但是如何应付南疆的倭寇,他却一筹莫展。虽然以前平南王战南对倭作战屡立奇功,相当有经验,但奈何李之岳伤了老王爷的心,如今抱恙在床,是绝对不能出征的了。其余的,朝中将官虽多,但是熟悉倭寇习性和作战方式的却一个也没有。这若接连打了败仗,到头来还要向倭寇求和,可那时倭国的条件便不知有多么苛刻了!

  思来想去,他始终不能得出一个两全其美的计策,上朝之时便也无精打采起来,偏偏南疆的告急文书还似雪片一般飞来,如何不叫他心中起急?

  这日早朝之时,昭德皇帝看着满朝文武,心生感慨:“可叹我古宋泱泱大国,一旦遇到灾难,竟无可用之人!可叹朕上了几岁年纪,不然,便是御驾亲征又有何难?”

  林如海看了看水溶,立刻出班奏道:“臣愿保举一人。”

  昭德皇帝一看出来的竟是林如海,脸上微微露出些喜容,忙问道:“不知爱卿保举何人?”

  林如海从容答道:“便是北静王水溶。”

  水溶微微一愣,却没有想到林如海竟会把他推上风口浪尖。

  昭德皇帝把眼光在水溶身上扫了两扫,微微皱眉:“水爱卿英雄神武大有乃父之风,朕心喜之。奈何,毕竟年幼,又从无领军之能,将来到南疆战败事小,只怕从此断绝了水家一脉……”

  水溶听了心中暗暗恚怒,脸上却容色不变。

  林如海从容答道:“当年小女协助琼林慈寿太后复国,有一位容元帅是其左膀右臂,向来有不败将军之称,不论水战、陆战皆有必胜之功,不知天子以为此人如何?”

  昭德皇帝低喃道:“容天旋……水溶的表字便是天旋……”眼睛一亮,道,“莫非那容元帅便是水爱卿不成?”

  林如海微微捻须:“正是。”

  昭德皇帝的目光再次投向水溶之时,其中便多了几分炽热:“朕竟不知爱卿还有这等能为,不知爱卿愿否领军出征,为我古宋国百姓除却这个心头大患?”

  水溶昂然出班,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道:“陛下有命,微臣岂敢抗拒?”

  昭德皇帝喜得一拍大腿:“如此甚好!朕便拨给水爱卿三十万大军,择日开赴南疆,朕预祝爱卿此去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啊!”

  水溶淡淡说道:“臣请皇上恩准臣可以自行选择随行部将,并且不必皇上指派监军,不知皇上可否答应。”

  昭德皇帝微微不悦,水溶这样要求,分明便有不听皇命之嫌。若是真被他立了大功,北疆原本便已是他水家在做土皇帝,那么南疆岂不也成了他们囊中之物,自己这个天下岂不去了一半?心中犹豫,不肯立刻做出决断。

  左班丞相魏大城出班奏道:“吾皇明鉴,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况且君王昔年也曾领兵平寇,自然知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若是事事皆待圣命裁度,难免不会贻误战机。所以,水王爷所求合情合理。”

  魏大城在朝中一向以直言敢谏著称,从来不曾有过半点私心,因此对他的话昭德皇帝还是肯信的,又思虑了半晌,终于点头道:“如此,遍一切皆有水卿定夺,退朝!”虽然应允,到底心中仍旧不快。

  水溶却不在乎这些,照样聚拢了一大批有能之士,量才录用,又请林如海随军督察。

  昭德皇帝心中有气,故意在拜帅那日迟到早退,且草率敷衍了事,水溶、林如海等也不在意,仍旧誓师南下。水溶自有一套提升士气的法子,所以昭德皇帝的消极态度并未对士气造成什么负面影响。何况水溶的成功与否关系着南疆国土的收复和丧失,昭德皇帝心中再怎么不痛快,也不会在粮草等后勤补给上为难水溶。

  林如海既然随军出征,北静太妃又和隋子明去了北疆,黛玉便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于是和雪雁化装成林如海身边的两个小书童,也随了去。

  战天雷已经在南疆做足了功夫,串联起大批当地土著,歃血为盟共同抗击倭寇,并且和他们商定,若是这一次朝廷大军再有上次的扰民举动,他战天雷便反了朝廷和他们共同进退。由于战家在南疆享有很高的声誉,当地土著极为信服,纷纷表示赞同。

  水溶治军严谨,一路上秋毫无犯,赢得了百姓们的一致好评,更加上有林如海随军,不断地解决沿路官府遗留下来的冤假错案,大军军威逐日上升,士气尤为高涨,纷纷以水家军自居,以追随水溶为荣。

  沿途也有些百姓情愿送儿郎参军,击退入侵倭寇,水溶择优录用,给予其家人丰厚的安家费,即便未曾录用的,也会好言安慰,赠银、赠药、赠粮。

  及至抵达南疆之时,水溶的大军已经从最初的三十万壮大至三十五万,经过不间断地训练之后,个个骁勇善战,不说能以一敌十,最起码能够以一敌百,并且都精擅水路作战方式。

  战天雷率领百黎各族首领亲自相迎,水溶丝毫不端架子,和各位族长言谈甚欢,他的真诚和坦率很快便赢得了当地土著们的好感。

  水溶第一次作战并不准备让土著参与,只是请了熟悉地形的当地向导,他知道,虽然族长们对他表示了好感,但并非完全信任,只有拿出自己与倭寇血战到底的决心和行动,他们才会全力支持。

  到达南疆的第二日,水溶便将战天雷、林如海、黛玉召集在一起,研究第一场作战该如何开始。

  战天雷道:“元帅,末将要提醒你的就是,倭寇善于刺杀,既然知道元帅领军前来,必定会派刺客前来,一则试探军中戒备情况,二则给元帅一个下马威。当日,三皇子便是被此刻吓破了胆,才会举措失当,一而再再而三犯下不可更改的错误。”

  黛玉抿唇一笑:“这件事交给我好了。”

  众人纷纷把奇怪的目光投向她,问道:“你有什么法子?”

  黛玉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的法子便是使智不使力,此刻不来便罢,倘若来了一定逃不过我所布下的天罗地网!”

  众人见她如此有信心便不再多问,谁知到隔墙是否有耳?

  次日天亮,水溶正和战天雷、林如海商议如何发兵之事,黛玉含笑命人推进来两个五花大绑的黑衣倭国武士。

  战天雷摇了摇头:“根据以往的经验,即便是活捉了俘虏也休想从他们口中得到半点口供,而且看守稍微一松懈,他们便会切腹自杀。唉,他们对自己尚且如此残忍,更别说对待敌人了,所以历来我们和倭寇作战都是宁死不降。”

  黛玉微笑道:“你们没有办法并不表示我也没有办法。我既然活捉了他们并且带了来,便有令他们开口的信心!”

  战天雷看着黛玉那张充满自信的面孔,越发觉得美艳无双,不由得呆了。

  水溶自然明白黛玉的想法,点了点头,道:“那么,便开始吧!”

  黛玉悠然落座,向雪雁递了个眼色:“可以开始了。”

  雪雁嘟囔道:“怎么又是我?”走过去捏住那两个人的下巴,给他们各服下一颗黑漆漆的药丸,拍了拍手走到一旁。

  战天雷不解,问道:“这是什么法子?”

  水溶笑道:“你久在军中,何曾见过这些?黛儿师从绝世名医,学了一手好医术,自然也精擅用毒之术,只要略施小计,叫这两个人受不了折磨,便会吐露实情了。”

  看到战天雷脸上露出些不忍的神色,黛玉耸了耸眉:“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我是什么善男信女,对付非常之人就要有非常手段,若是对这些人也有仁善之心,哼,恐怕倭患难平!”

  战天雷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讪讪一笑,走到一旁静待审讯结果。

  果然不出所料,过了没有半盏茶的时间,两个刺客便已受不住了,发出声声惨叫,不住地叩首求饶。

  黛玉拍了拍手,站起身来:“接下来的事情我便不管了,你们自己安排吧!”起身带着雪雁走了出去。

  水溶微笑道:“审讯的事,我自然是责无旁贷。”两名倭寇已经是精疲力尽,无论水溶问什么,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