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眉头微微一蹙：“我按照沈姑娘的方子吃了药，可是这些天我的身体还是越来越冷了。”

  “越来越冷？怎么会呢？”

  身为大夫，沈长宁一听到谢衍说自己的病情不仅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还愈发严重了起来，她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想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同他这样私下相见好还是不好，更没心思去纠结明明自己很清楚，谢衍那样的身份，她是不该和他继续有交集的。

  她焦急在男人身边坐下，右手三指指腹立刻覆上了他的手腕。

  两人第一次肌肤相触的时候，她便一下子感觉到他的手冷得像是冰块。

  这一次，她愈发清晰地感觉到，不仅是男人的手，便是他整个人都不断地向外透出阵阵凉意。

  “你、你怎么病得这么厉害？”少女眉心紧紧拧在一块。

  她仔细观察着他的衣着。

  如今虽已是深秋，再过几天就要入冬了，谢衍却层层叠叠穿上了深冬之日才该穿的衣裳。

  外衣、中衣之下，贴身的还是毛衫。

  这样都无法为他抵御寒冷。

  “你这寒毒之症的毛病究竟是怎么得来的？”她皱眉问。

  若是寻常病人，看到大夫态度如此凝重，只怕都会吓得担心害怕，不知自己还有几日的性命。

  但，谢衍却还是那样浅浅的笑着，像是漫不经心，又像是没心没肺，又或者是……见过了无数的大夫，有过无数的希望最后却又都变成了失望。

  “出生时就有了。”

  当年，老邺王和老邺王妃在西北抵御北齐骑兵的一个隆冬时节，中过一次敌人的埋伏。

  那时候，老邺王妃身怀六甲，已经五个月大了，她被北齐的敌人引到了塔里湖，坠入冰冷刺骨的湖水之中。

  后来虽及时被人从湖中救了出来，但，倾寒入骨，根本无法拔出，最后还悉数落在了他的身上。

  所以，他从出生之时便身带弱症。

  几乎所有的大夫都说他不仅不能像寻常人一样长大，更别说承袭谢氏一族百千年来守护大梁王朝的使命。

  但，他可从不是个会认命的人。

  大夫说他身体虚弱，不适宜学习骑射。

  他便偏要学会，还要学得最好！

  故而，即便寒毒之症缠身，他依旧是大梁最英勇的将领！

  “……”

  这一点，沈长宁比谁都清楚。

  三年后，襄王叛乱的时候，谢衍已经病得很厉害了。

  可即便他病得再厉害，在京城已经乱了的时候，还是他不管不顾地领着兵从京城外面杀了进来，清除了叛军、守住了京城、守住了大梁。

  救下了京城里成百上千的家庭。

  而她，便是侥幸被他救下的无数人里的一个。

  只是……

  守下京城之后，谢衍也因为气血损耗一空，没了性命。

  回忆浮现。

  她仿佛又看到了京城里的一片混乱、满地鲜血、死伤无数。

  下一刻，她又恍惚着好似看到了骑着马领兵冲进来的谢衍。

  她抿着唇，不愿再见他重蹈覆辙，眼神定了定，再次伸手放在了他的手腕上，想要再仔仔细细为他好好诊一诊脉。

  “我会为你想法子的。”

  她说。

  她虽没有看他。

  但她的声音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闻声，烛火下的男人，神情明显有了片刻的闪动。

  他朝她点了点头：“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