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昭冷笑出声：“沈姑娘，你打量着蒙我是么？什么样的郊外，居然能有笔墨纸砚给沈姑娘写方子？”

  方才她刻意放慢语速之时，他便觉察到了，没想到她还真的有所隐瞒，竟然想着糊弄他这个不知审问过多少人的锦衣卫！

  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顿时，凌云昭周身便透出了明显的威慑之感。

  不过……

  听到凌云昭的质问，沈长宁只是微微愣了愣，而后很快就低头笑了出来。

  凌云昭愣怔，她笑了？

  被锦衣卫抓住了漏洞，她怎么还笑得出来？

  就在凌云昭不解之时，沈长宁摇摇头，说：“百户大人，京郊是有人住的啊！”

  她将那人的情况稳定住之后，因为担心外面风吹夜寒，于他伤势修养无益还有害，故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撑着走到了一处农家院子。

  那家农户好心，见男人受了伤，又是帮她将人抬到床上，又是给他们烧水做饭。

  她却因为惦记着夜间才能找到的药材，匆匆留下一个药方和自己的镯子给那户农人，便折返回去寻药了。

  沈长宁：“若是当年的农户还在，百户大人只要派人去问一问，便可知道我究竟有没有说谎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当时救下一个男人，扶着他到了农家，还留下镯子和药方的事都是真的，只不过，她将那个男人和谢衍混在了一起。这便是她说的真假参半的谎话，最是难以分辨。

  “……”

  香膏、药方，眼前的少女总是不担心他会问出些什么来，仿佛她真是坦坦荡荡，没有丝毫的隐瞒。

  方才他却分明看得清楚，在他拿出药方之后，少女脸上的表情有了明显的变化；后来她向他解释的时候，分明是刻意放缓了语速。这些都说明她一定刻意隐瞒了什么，可她却又让他派人去寻，让人去问……

  夜色深深，凌云昭探究的目光却比浓浓黑夜还要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凌云昭收敛目光，语气叫人听不出半分情绪：“既然如此，时候也不早了，我派人送沈姑娘回去吧。”

  “多谢。”

  沈长宁低头欠身，也不等凌云昭说话便径直钻进了马车，放下厚厚的帘子，挡住凌云昭望向自己的视线。

  不过，即便沈长宁由小门进了庆南伯府，凌云昭眼底的疑虑依旧深深。

  “李敏。”

  “属下在。”

  “你，立刻出城一趟，去找找沈姑娘所说的京郊农户。”

  虽然知道大概率是问不出什么来，但，他还是想知道得更清楚些。

  调查案子嘛，总会有人刻意放出这些或那些线索来扰乱你的视野和判断。但他相信，只要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一定有迹可循。

  ——

  凌云昭太过敏锐、太过警觉，沈长宁也不知道自己的解释能不能打消他的疑虑。

  不过，不管他信或是不信，只要能拖延一时半会就好。

  锦衣卫的人都是查案好手，想来应该用不了太久，其他锦衣卫查清了红丹粉、江南银钱大量入京的原委，凌云昭知道事情和她无关就不会再这样紧盯着自己不放了。

  “呼……”

  好好的乞巧佳节，本想凑个热闹，谁知道又是被迫在织羽坊比试，又是被佩兰收买的人拐走，又要想方设法糊弄凌云昭……

  实在是太累了！

  如今好不容易坐了下来，周身的疲惫和疼痛感全都涌了上来。

  妆台上的菱花镜里映照出她的模样，巴掌大的脸上青一道、紫一道，瞧着便吓人。

  沈长宁拿出伤药对着镜子给自己上药，虽然她手上的力气已经很轻很轻了，可手指碰到脸颊的一瞬，她还是忍不住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佩兰还有那几个王八蛋下手可真够狠的！

  沈长宁在心里吐槽，咬着牙上完了药，就要歇下了，可忽的屋外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