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二哥哥的声音。

  三更都过了，二哥哥怎么还没歇下？

  沈长宁打开房门，就对上了一双眸色凝重的眸子，她还惊讶地发现二哥哥衣衫未换，面露疲色，像是……在外面特地等了她许久。

  “二哥哥，你，你……”

  “你是不是去见佩兰了？”

  沈逸往屋子里扫了一眼，锦衣卫的披风已经不见了，方才她跟着凌云昭去了北镇抚司吧？

  或许沈逸很多时候都有些蒙蒙的，但，只要是关乎四妹妹的事，他便格外聪明。

  “佩兰在我院中伺候许久，我只是想知道她为什么——”

  “你见她都说了什么？她同你说了什么？阿宁，不管佩兰说自己是出于什么缘由做出了今天的事情，你都要记得，是她走入歧途，要为非作恶，与你并无关系！”

  沈逸一番话说得又快又急，阿宁一向善良，他怕她见过佩兰之后，听了佩兰为自己开脱辩解故意将事情都怪到阿宁头上的混账话会伤心难过。

  “我……”

  听出二哥哥言语中的担心关切，沈长宁不禁愣怔住了，她原以为二哥哥是要责备她大半夜独自出府的，谁知道，二哥哥是这般的担心她。

  夜里微凉，如今她的心里却特别的暖。

  少女眼角带笑，伸手挽上沈逸的胳膊，将他带进屋子里坐下：“我知道母亲去了之后，二哥哥便格外照顾我，生怕我受到半分的委屈和伤害。不过，二哥哥，我已经长大了，不是以前遇到点什么就会害怕难过哭鼻子的小屁孩了。”

  如今的她便是和人人害怕的锦衣卫打交道也是毫不畏惧的。

  至于佩兰……

  “当初她就是做错了事儿，才从我院子里被赶了出去。都不是我院中的人了，她无论对我做什么、说什么，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正如二哥哥说的，她才是那个为非作歹的人，我没必要因为她的举动而责备自己。”

  更何况那也不是善良，是傻，是蠢。

  “四妹妹……”

  眼前少女的通透、冷静、淡然、沉稳，一时间叫沈逸惊住了，他嘴唇微涨着，好半晌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或许是自己这个妹妹忽然之间变化太大；亦或说在当哥哥的沈逸看来，无论妹妹有多大，都是需要他照顾、回护的。

  如今，她的成长和变化，实在是有些让人恍惚而不知所措。

  沈长宁笑着摇摇头，起身将今日汪玉言给她的六张五十两银票递给了沈逸。

  她简单将胭脂小铺的事情说了说，“我本想着过些日子，拿到的银子更多些再给二哥哥的，不过，既然都和二哥哥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藏着了。二哥哥在巡捕营里多得是用银子的地方，这些银子虽然不多，却是我的一份心已。希望能帮到二哥哥，派上用场。”

  “……”

  三百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却也是他三个月的月例。而且，阿宁也没说错，要在巡捕营里和同袍、统领打好关系，银子自然少不了。

  可是，沈逸将银票退给她：“你自己留着吧。”

  哪有哥哥用妹妹银子的道理？

  他若是真拿了，那他还算什么兄长，算什么男人？！

  但沈长宁却不由分说将银票塞进沈逸手中：“二哥哥，你就拿着吧！除了这些，先前裕国公府和程家给我送来的诊金和谢礼还有好多呢，这些不算什么。”

  说罢，未免沈逸再推辞，沈长宁立刻将他推出了房间，“砰”的一下将房门关上。

  “……”

  漆黑的夜里，沈逸愣愣拿着六张银票，将阿宁方才的话在心里想了又想。

  他以为还需要他照顾回护的妹妹，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学会了一身了得的医术，和汪家姑娘一起开了胭脂铺子，赚了银子还拿回家给他……

  一相对比，他怎么这么……废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