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

  不过……

  多疑警惕如他，还是不得不再问一句：“说说你制的这盒香膏吧。我若是没猜错的话，今日下午忽然出现在织羽坊的蝶群，就是冲着这盒香膏而来的吧？”

  “是，不过也不是。”沈长宁大大方方再一次将香膏拿出来，当着凌云昭的面打开，“胭脂小铺在京城里名声渐显，为了打响名声，引来更多的客人，我便按照《顾氏医典》里的方子配制这款香膏。只是，医典中的方子破损残缺，其中几个关键的地方看不清楚，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我制出来的香膏才会花香太重引来蝴蝶。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当真是无心的？”

  沈长宁坦然：“这些事情汪姑娘也是知道的，百户大人若是觉得我有所隐瞒的话，可以去问问她。若是我与她的话有任何出入，百户大人大可以将我带回诏狱，亲自审问。”

  “……”

  连进诏狱都不怕，眼前的姑娘若不是天生胆子大，便是真的与他所怀疑的事情无关了。

  只是……

  凌云昭打量的目光丝毫没有退去的意味。

  弯弯的月亮，洒下的清冷光华，将男人一向冷峻的面庞微微照亮，溶溶月色模糊了他平日里的森然冷冽，更冲淡了他周身的疏离、警惕与怀疑。

  几息之后，凌云昭沉了口气，终于从怀中摸出了一张发黄发旧的纸条，递到沈长宁面前。

  “沈姑娘认识这个么？”

  “！”

  只一眼，沈长宁便认出来那是她写给谢衍的药方！

  “是沈姑娘拟的方子。”凌云昭肯定道，“如此，不知沈长宁可否告知，这方子沈姑娘是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拟给何人的？”

  邺王，谢衍。

  她不能说。

  且不说谢衍上辈子有恩于她，她只要说出他的名字，凌云昭肯定会知道明明应该在江南的邺王居然偷偷折返回京，这件事再禀到当今圣上哪儿，不知会给谢衍带去多少麻烦。

  更何况，她只要说出这方子是她给谢衍的，凌云昭定会有一个又一个的问题等着她，她什么时候和谢衍认识，谢衍身份尊贵为何会信她这个丝毫不起眼的姑娘，自药方之后她还有没有和谢衍有过往来……

  好些问题，根本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

  沈长宁飞快眨了眨眼，要不然她就说自己不记得了？

  然而——

  凌云昭将手中那张药方抖了抖，带上几分逼迫：“这上面又是人参、又是鹿茸还有天山雪莲，都是价值千金的珍稀药材，能同时用得起这些药材的人定然非富即贵。这样身份不同寻常的病人，沈姑娘不会告诉我说你不记得了吧？”

  “！”

  凌云昭敏锐、警觉，询问间带着十足的压迫感，她还未开口就将她的后路给堵死了。

  既然不能说不记得……

  “这方子上的字迹……的确是我的……这个病人我也是记得的……只是……”沈长宁放慢语速，好给自己组织应对之语的时间，不叫自己在凌云昭面前说出什么前后矛盾的话来，“只是……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对，我也不认识他！”

  “沈姑娘这话我听不明白。”凌云昭眼底的疑虑越发深了几分。

  沈长宁又飞快眨了眨眼，沉了一口气，望向他的眼睛说：“其实，今天在织羽坊比试对月穿针的时候，我刚好说到过，我曾经在郊外的时候遇到一个受伤的男人。因着那夜乌云蔽日，四周又都是树林，我不仅看不清他的样子，甚至想要穿针为他缝合伤口都很困难。”

  因为是经历过的事情，沈长宁越说越顺口：“因为穿针的时候耽搁了太多的时间，那个人流了很多的血，后来虽然我稳住了他的情况，但，未免他失血过多，留下什么病根，所以我特地在他的方子里多添了好几味珍稀的药材，就是凌大人看到的这些。”

  说慌想要不被人看穿，其实并不简单。

  若是整件事情都是假的，自然会有许多不合理的地方。

  反而是一半为真，一半为假，才最让人无法分辨。

  可是——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