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瑶理顺了思路，很快就抓中了重点，“弄弦可曾说过，鸢妃当年诞下的是哪位皇子？”

  宫婢道：“不知，她有时喊‘皇子殿下’，有时又说‘公主殿下’，疯疯癫癫的，连男女都分不清。”

  秦墨瑶拧紧眉心，脑海中骤然闪过一个画面。混乱的脑海似乎有了点头绪，她对两名宫婢说道：“今日之事，望你们守口如瓶，否则谁都保不住你们的脑袋。”

  “是是是！奴婢不敢了！”两名宫婢如蒙大赦，逃也似的离开。

  秦墨瑶转身朝浣衣坊走去。如果说弄弦的装疯卖傻，只是为了在皇宫中保命，其实她并没有疯癫，那么凤鸣宫近日的闹鬼传闻，是不是与她有关呢？

  浣衣坊是深宫的苦难之地，里面的人每天干的都是最粗重的体力活。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猪晚，吃的都是糠咽菜。

  秦墨瑶走到浣衣坊门口的时候，就看见掌事姑姑拿着皮鞭，对着几名年轻的宫婢威胁恐吓，骂到激情处，不忘拿起鞭子抽几下。

  她正要抬步走进去，一名衣着褴褛，身形佝偻的老婆子手里扬着一块白布，嘴里呢喃着话语，疯疯癫癫地跑出浣衣坊的门。

  或许那人就是秦墨瑶要找的人了。

  老婆子的身后追着两名宫婢，掌事姑姑见状，呵斥道：“你们两个死丫头是怎么办事的？还不快将那个疯婆子抓回来，若是她跑出了浣衣坊的地界，冲撞了宫里的哪位主子，你们就等着受死吧！”

  秦墨瑶走神的空荡，一抬头，那名老婆子即将消失在远处，身子瘦弱的那两名宫婢显眼跟不上她的速度。

  两名宫婢停下来歇气，咒骂道：“每日定时往边跑，真不知道对着一口枯井有什么好看的！也不怕哪天一不小心，自己跌下去淹死了。”

  “她若是淹死了，倒也给我们省事省心。”

  秦墨瑶心思一动，走过去对两人说道：“两位姐姐许是累了吧？不如由我去将她追回来，省得一会儿姑姑见不到人，又要骂二位姐姐了。”

  两名宫婢一听，见秦墨瑶眼生，本来有些犹豫。但仔细一看，秦墨瑶身上的穿着比她们好不了多少，以为她是被哪位主子新罚进浣衣坊的宫婢，便消除了疑虑，忙不迭地答应了，“那你赶紧去吧，别让她乱跑。”

  秦墨瑶转身朝弄弦消失的方向走去，拐过红墙，定睛一看，她愣住了。

  这不是晴鸢阁吗？

  浣衣坊和晴鸢阁的距离，未免太近了。

  晴鸢阁的门已经被人推开，秦墨瑶走近，听到里面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唱的是昆曲。她对戏曲没有研究，所以也听不出弄弦在唱什么。

  吱呀！

  秦墨瑶推开破旧的殿门，看见弄弦舞动着手里的白绫，围着一口枯井走戏步。她唱的十分入迷，丝毫没有察觉到破败的院落多出来了一个人。

  弄弦唱罢，脚步翩翩走到古槐下，仰手将白绫挂在树干上打了一个结，将头伸了进去。

  秦墨瑶大惊，快步地走过去，跑到一半，弄弦却自己将白绫割断了。她重重地摔倒在地，似乎感觉不到疼痛。连休息的功夫都没有，便从地上爬起来，拿着手里的匕首刮着古槐的树干，刮下了一层厚重的树皮。

  秦墨瑶靠近，清晰的看见古槐的树干表面，全是坑坑洼洼的痕迹。有些痕迹特别新，刀痕交错间，并不是杂错无章，看起来像是某些字。

  秦墨瑶欲靠近看清楚一些，弄弦许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转过身来，手里的匕首直逼秦墨瑶的面门。

  弄弦恶狠狠道：“你是谁！鬼鬼祟祟的跟在我身后，是不是想要谋害我，从而挖走我的宝藏！”

  秦墨瑶往后一仰，避开近在咫尺的锋利刀锋，双手做出投向状态，“我对你没有恶意。”

  弄弦不信，疯狂的挥舞着手里的刀，“小贼脸上怎会刻着‘小贼’二字，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的言语和行为看起来十分的偏激和疯狂，但逻辑很清晰，不像是疯癫之人该有的症状。

  秦墨瑶试探性地问道：“你在树上刻了什么？刻了画，还是字？”

  “你看到了什么？”弄弦瞪着秦墨瑶，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用身体挡住古槐的树干，嚣张道：“那是我画的藏宝图！是秘密！偷窥了秘密的人，都该死！”

  秦墨瑶毫不畏惧道：“弄弦姑姑，你别装了，你根本没疯。这里没有外人，没必要在我面前演戏。”

  弄弦警惕地盯着她。

  秦墨瑶微笑道：“疯癫之人，若是被人侵入自己的领域，第一反应是护着自己的东西。但你却是先询问我的身份，而且用词相当清晰。我只是猜测树干上的东西，是画还是字的时候，你表现得相当的紧张，故意用‘藏宝图’这种字眼来转移我的注意力。”

  “弄弦姑姑，刻在古槐上面的字，是鸢妃娘娘留下的字吧？刀痕陈旧，里面甚至长满了青霉。因为刻字的内容见不得人，所以你才整天装疯卖傻，跑来这里对着枯井唱戏发呆，实际上是找准机会，将槐树上的字毁掉。”

  弄弦眼神微变，秦墨瑶时刻注意着她的神情，所以她展现出来的细微变化，根本逃不过秦墨瑶的眼睛。

  秦墨瑶只是随意一说，没料到自己竟然误打误撞，猜中了弄弦的秘密。

  弄弦心里有些松动，秦墨瑶继续道：“我是一名大夫，弄弦姑姑应该见过我，否则也不会对我这个擅闯‘禁地’的人，手下留情。”

  秦墨瑶环视一圈落魄的院落，对弄弦勾唇一笑，语气淡漠道：“弄弦姑姑不杀我的原因，是因为我曾是暝王妃，鸢妃娘娘的儿媳妇，我说的，对吗？姑姑？”

  弄弦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握在手里的匕首闪烁着冷光。

  秦墨瑶嘴角的笑意慢慢淡去，视线有意无意的落在那把匕首上。

  那把匕首，从外观上看，并不是大齐兵匠会造的东西。大齐是中原古国，不会在刀柄和刀背上铸造猛兽图腾。

  秦墨瑶微微眯起眼睛，那个图腾......她曾在某个人的手里见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