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许久之后，聂绍钧挂点滴的手攥紧，血管紧缩，瓶子的液体流淌缓慢。

  “我不知道。”他回答。

  “你放心，孟向明的死与你无关，他是被人推下楼的。”钟曦白耸了耸肩膀，语调恢复成了平缓，好像刚才那一抹凌厉只是错觉。

  没等聂绍钧的情绪彻底放松，钟曦白又抛出一个问题：“孟向明为什么要跟你分手？”

  聂绍钧依然是沉默。

  审问是一个漫长的、比拼耐心的过程。

  龙焱已经满脸不耐烦，失明把他原本不多的耐心蚕食得更加稀少，这里闷得他想出去透透气。

  “小灵，你陪着他去。”虽然龙焱已经能像普通人一样走路和辨别方向，但钟曦白还是无法放心，叫上小灵跟着。

  龙焱前脚已经迈出了门口，钟曦白还喋喋不休叮嘱：“哥，别跑太远，待会我给你打电话。”

  房门在身后关上，走廊只有寥寥可数的医护人员走动，几个警察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靠近病房。

  “我觉得小白越来越啰嗦了。”搭电梯的时候，小灵忍不住跟龙焱吐槽，“他好像你妈妈哦……”

  妈妈是龙焱的逆鳞之一，他整张脸瞬间冷沉，拄着导盲杖的五指捏紧，小麦色的手背凸显青色的血管。

  “闭嘴——”他低吼一声，暴戾的气息在周身萦绕。

  小灵立刻自动自觉把嘴巴缝上，并且远离龙焱。

  这小屁孩的脾气越来越暴躁，请多少个心理医生开导都没用……

  电梯下到五楼的时候，进来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

  眼睛看不见后，其他感官都变得更加敏锐，可以闻到别人不注意的味道。

  比如现在，从那俩人进来后，沁入鼻息的淡香让龙焱微微蹙眉。

  “陈医生，别的不敢说，你这双耳朵长得可真太好看了，像是玉琢一般精美莹白，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耳朵。”男医生调笑道。

  “哎呀，哪有，楚医生说笑了。”被夸赞的女医生不好意思地掩嘴轻笑，耳朵微红，声音透出几分难耐的勾引意味。

  短短几秒钟，电梯到了一楼，龙焱拄着导盲杖走出电梯，脑子里闪过一个味道——

  玉树花的香味。

  真奇怪，竟然有人喷这种味道的香水。

  ——

  直到当天下午，钟曦白把调查到的资料都扔到聂绍钧面前，冷笑：“孟向明想要分手，你不同意，所以你把不听话的孟向明囚禁了。”

  一针见血的定论令聂绍钧双手颤抖，他没有去翻开丢在被子上的资料。

  资料显示，孟向明请了一个星期的病假，三天前才回学校。

  在孟家兄妹的聊天记录里，孟向明跟孟初然说是出去旅游了。

  如果是感情很好的情侣，也有可能会故意请病假溜出去玩，但那会儿孟向明铁了心要跟聂绍钧分手，怎么可能乖乖跟聂绍钧出去玩？

  钟曦白之后再认真研究孟向明给孟初然发的信息，请假期间说话的语气虽然尽量在模仿，但还能找出一两处纰漏——

  孟向明为人比较严肃，他每句话都会打上句话，而很多人在聊天发短句时并不习惯打句号，包括聂绍钧。

  “你不仅囚禁他，估计还做了能够完全威胁他的事情，那件事会给予他致命的打击，所以你笃定他是受不住而自杀了。”

  钟曦白低下头颅，眼底毫无波澜地看着这个把头垂到胸口、身体抖得如筛糠似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