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罗刚，就连龙焱也投去惊讶与不赞同的眼神。

  “太阳落山后，海水温度会降到零下十几度，钟曦白，你脑子被冻坏了吗？”

  罗刚倏地站起来，揪住钟曦白的衣领，三角眼逼出危险的锋芒，他质问道：“你也想跟覃浩一样，去鬼门关走一趟吗？”

  被罗刚质问的钟曦白脸色没半分变化，他稍微抬眸，冷静地看着笼罩在蓝色光芒里的罗刚：“夜明珠可以照明和保暖，罗哥，给我三十分钟，不管有没有找到线索，我都会回来。”

  与钟曦白平静无波的眸子对视半分钟，罗刚知道自己是无法动摇钟曦白的决定，手劲一松，颓败地放开钟曦白，后退一步，喃喃地问：“钟曦白……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在想什么？

  钟曦白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可是他相信自己的感觉，相信心底的声音。

  最后钟曦白只好重复道：“抱歉，罗哥，希望你能让我试试。”

  罗刚叹了口气，目光转向龙焱：“阿焱，你来决定吧。”

  一直在听罗刚和钟曦白对话的龙焱眉峰紧锁，他大步走到钟曦白面前，脱了潜水服，两只大手握住钟曦白的脑袋，使劲摇晃两下，说话可没罗刚那么客气：“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嗯？”

  “哥！放开我！！”木筏本来就摇摇晃晃，刚被罗刚揪了衣领，又被龙焱摇脑袋，钟曦白头晕脑胀，气呼呼挥拳头去揍龙焱。

  被龙焱单手接住拳头，顺势把人抱进怀里揉脑袋。

  “你跟不跟我一起去？”钟曦白没力气挣扎，抱住龙焱的手臂，重心倚在龙焱身上，仰头问他。

  罗刚：……怎么觉得钟曦白跟龙焱说话的声音没那么清冷了呢？！

  龙焱盯着钟曦白数秒，败下阵来，把人拉到木筏一侧坐下，一边帮钟曦白按摩放松筋骨，一边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现在去？”

  “直觉。”钟曦白也揪起了眉头，与龙焱交错的视线里有迷茫，更多的却是势在必行的笃定，“大概率会无功而返，但很想试试。”

  就像被清醒地蛊惑了一般，盲目相信一个不可知的直觉。

  龙焱沉默了十秒钟，把一颗藏在口袋里的大白兔奶糖拿出来，撕开糖衣，拇指轻按钟曦白漂亮的唇珠，将奶糖喂进他嘴里，一锤定音：“我陪你一起去。”

  罗刚：……为何感觉自己在吃狗粮？

  其实要是龙焱说不陪他一起去，钟曦白肯定打退堂鼓了，他的势在必行是建立在龙焱完全站在他这边的基础上。

  决定要出发，就立刻着手准备，俩人吃了补充卡路里的压缩肉干和摄入充足的糖分。

  钟曦白用刀子在手腕划开一道豁子，挤出几滴鲜血沾在撕烂的布条上，用布条绑住无人机，罗刚操纵无人机往太阳落山的西南方向飞行。

  与此同时，钟曦白和龙焱拆了木筏的四个夜明珠，贴身绑在腰腹部，往东南的方向跳入海里。

  他们俩都是游泳健将，找好角度和方向，调整入水的深度，一前一后减少了水的压力。

  时间紧迫，俩人像青蛙一样迅速灵活地往远处直线游动。

  钟曦白设了三十分钟倒计时闹铃，只要到了三十分钟，即便没有任何发现，他们也会返航。

  没有任何交谈，没有任何声音，钟曦白盯着前面的龙焱，心里默默计算时间和距离。

  游了二十分钟左右，前面的龙焱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被弹回来，与还没来得及停下的钟曦白撞在一起。

  “是玻璃。”龙焱嘶哑的声音经过电流处理传到钟曦白耳边。

  钟曦白心脏遽然加速，埋藏在心底不切实际的猜想一点点冒头，他紧咬牙压下躁动不安的情绪，一个蹬腿游过去，伸手。

  穿过冰冷压迫性的海水，隔着弹性极佳的莱卡布，钟曦白摸到一片光滑坚硬的表面。

  与其说是玻璃，不如说是一个看不见的防护罩。

  是囚禁着他们的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