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三章:流放
作者:古文友      更新:2022-05-03 01:47      字数:2383
  他自然是有足够的罪证,来堵住其余官员的嘴!

  也有足够的本事,让肖志恩自己认罪。

  “陛下,私吞贺兰山粮草一事是臣主谋,臣只是一时不清醒犯了错,陛下,”肖志恩抬起头,额头满是鲜血,血流下来糊了半张脸,看着不可怜,反而面目可憎。

  侯嫮眉头微蹙,双手交握,等着姬辛的反应。

  姬辛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肖大人的意思是,你就是肖惠?”

  “肖惠……”肖志恩又重重磕下脑袋,“是老臣的字。”

  “臣,认罪。”

  侯嫮的右手摩挲了一下的自己的左手腕,就听见上首的姬辛开口,

  “肖大人,朕一直奇怪得很,送往贺兰山的粮草本就没有多少,就是私吞了,又能换多少钱财?”

  肖志恩一愣,这一回嘴巴却抿的紧紧的,再不愿意开口。

  而这,也是姬辛至今未调查清楚的。

  就那么点粮草,到底能拿来干什么?

  养人养不了几个,换成金银更不必多说。

  肖志恩不回答,姬辛也没了再问下去的兴致,懒洋洋地靠着椅背,

  “既然肖大人也认罪了,”姬辛眼微抬,桃花眼无端泛出一丝寒意,

  “后日午时三刻,宣统门,”

  “车裂!”

  侯嫮一惊,下意识抬头看向姬辛,右手紧紧握住了左手手腕,掐出一道道红痕来。

  姬辛的目光看向下方的人,从左边离他最近的林鸿开始,而后是大理寺卿聂钦海,再到其余官员,礼部其余罪臣,肖志恩……

  却独独没有看向侯嫮。

  肖志恩是两朝老臣,姬辛本可以给他些痛快又体面的死法,或是白绫三尺,或是鸩酒一杯。

  可朝中上下污秽不堪,姬辛深知自己没有办法问罪所有官员,杀了那些主事者,问罪那些从犯,而一些一时心肠蒙蔽,或是犯些小错过者。

  姬辛只能当做自己不知道。

  震慑,远比一杆子打死来得更重要。

  他要天越长久发展下去,而不是不分轻重全部杀了那些人。

  侯嫮收回了看向姬辛的目光,眼帘垂下,藏住了其中的深色。

  她一直觉得姬辛不够心狠,大是大非前总是过于清正墨守陈规。

  如今才知道,姬辛……

  不过是对她心狠不了罢了。

  肖志恩私吞贺兰山粮草这一事,姬辛做的很好,她挑不出错处。

  “陛下,陛下……”肖志恩哭着被拖走,地上一道血痕,叫人触目惊心。

  座上诸位臣子皆是齐刷刷低下头,两耳不闻眼不见。

  下方的礼部其余犯人则是身子抖成了筛子,不等姬辛问话一个个就边哭喊着边磕头将所有事情都交代了。

  姬辛依着他们的罪责给了不同的处罚,却也不过是流放和斩首的区别罢了。

  侯嫮早已经松开了握着左手腕的右手,袖袍交叠处,双手指尖微触,眉眼冷淡极了。

  在场所有人,不管是心中有计较的,还是问心无愧的,皆是有些慌张。

  慌张做错了什么事情被姬辛发现,也慌张于姬辛的铁血手段和不留情面的责罚。

  与先帝是不尽相同的性子。

  …………

  …………

  宣统门流了一地的鲜血,还有些青黄色的污渍,气味很大,可到底是在这样空旷的地方,风吹了很久,地上早就被宫人打扫干净。

  似乎什么也不剩了。

  再过几年,想来也不会有人再记得,曾经的礼部尚书肖志恩,车裂而死在这个地方。

  侯嫮放下车帘收回目光,今日是佩玖离开上京的第二十日,她特意叫府中下人去西市请了一个画师来为她画像。

  马车摇摇晃晃行驶着,还未到南市,侯嫮手中捏着一粒白子,听见了马车外的吵闹声。

  妇人哭喊声中夹杂着孩童清脆的尖叫,侯嫮欲要落子的动作一顿,将白子放回棋盒中,右手轻挑车帘,掀了一小点缝隙往外瞧——

  乌泱泱一片人,实在算不上少。

  最外圈是身穿皮甲手拿长枪的士兵,里头的人,有步履缓慢的老者,挺着大肚子的妇人,手里还牵着一个看起来约莫五六岁的孩子。

  他们的手中脚上都带着镣铐。

  更有几个男儿,脸上被黥了字。

  侯嫮眼睫颤动,有些不忍地别开眼。

  肖府的主事人做错了事情,一个人的错,要许多人来承担,灾难,便降临到了这些人头上。

  侯嫮不愿意做所谓的理中客。

  如果她觉得这些人是无辜的,那驻守在贺兰山,因为吃不饱穿不暖而丧命的边关将士又是何其无辜?

  稚子无辜,不曾参与朝政的妇人无辜,难道就放了他们?

  侯嫮松开了挑着车帘的手,觉得自己方才那一点恻隐之心有些可笑。

  姬辛是对的,或者是错的。

  姬辛说不准,侯嫮没有资格说,旁人更是不敢说。

  或许后人敢评论,史官敢在史书下留下一笔看法,那个时候,尘归尘土归土,到底也都不重要了。

  侯嫮还没吩咐车夫接着往前走,就听见前方传来一声尖叫,

  接着是一阵比方才更大声的吵闹,

  “大人,求大人开恩!二娘她要生了啊!”年逾七十的老者拖着病弱的身体跪了下去,

  “大人,只要一个时辰,不,就要半个时辰!”

  “娘亲,娘亲!”

  “二娘,二娘你坚持住啊!”

  “大人,大人,贱身求求你了大人!”

  人心非石,这般情况下,那些士兵也是心生不忍想要应允下来,只是……

  “说好未时出城门,便一刻也差不了。”负责押运他们的那个将领拧着眉头,也有些无奈。

  差了时辰,上面的人问罪下来,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侯嫮将外头的话尽数听在耳里,手上的棋子,是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了。

  “太师,这……”车夫的声音从外头传来,侯嫮能听出来他的意思,那车夫,也觉得不忍。

  侯嫮落下手中的白子。

  “下车。”

  车夫应了一声,利落地跳下马车搬好小凳,侯嫮踩着小凳下了马车,走到了那群人跟前不远处。

  负责护送肖府众人的将领曾经见过侯嫮一面,“太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