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哈哈哈哈哈嘎
作者:古文友      更新:2022-05-03 01:46      字数:2372
  茶汤入口压住了汤药的苦,而后便是茶独有的绵长的半涩半苦。

  侯嫮放下茶杯拿起筷子,却先夹了一点小菜放在佩玖面前的碟子上。

  “用过早膳后我要进一趟宫,府里昨日来了客人。”侯嫮斟酌着用词,却又突然想到些什么一般轻笑出声,“你是候府的主人,不必在意他们。”

  佩玖拿着勺子喝了口粥又将侯嫮夹的菜吃了点点头。

  “午膳许是赶不回府,就不必等我了。”侯嫮放下筷子,自己也喝了口粥,白粥寡淡无味,在她吃来却刚刚好。

  太过浓烈的味道,会让人记忆深刻从此念念不忘,不管是喜之,还是厌之。

  佩玖一边用早膳一边听着侯嫮的话,还时不时点点头,模样乖得很,惹得侯嫮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揉了揉佩玖的头,

  “研读医书也要注意些时辰,别累坏了。”

  早膳用完,侯嫮在侍女的伺候下重新换了身衣裳,带上贵重的发钗步摇,这才上了马车往宫里去。

  阮天成低着头站在阮知在的屋子里,将昨夜的事情一一说了。

  一番话说完,阮天成垂着眼,手紧张的握成了拳,脊背半弯,等着阮知在的怒气。

  可出乎意料的是,阮知在没有发火。

  他只是叹了一口气。

  那口气很长,带着无奈和有心无力,细细去听,竟还能感觉到一丝如释重负。

  阮天成抬头看向阮知在,阮氏族长,他的太公,好像瞬间老了许多。

  阮知在年已古稀,平常看起来却不过五十出头,眼眸明亮精神壮硕,可这一刻面上再没了笑容,真真正正像极了一个行将枯木的老人。

  “我原以为,这天越太师虽位高权重,可到底是个女儿,若论起辈分来,我也算得上是半个长辈。”阮知在摇摇头,似大厦倾颓之像,“是我算错。”

  “灵均那丫头,还是瞒了些。”

  这天越太师不仅不会心软,相反,是心狠到极致。

  也不对,该说是,万物入眼,如落雪覆白梅,艳血溅海棠。

  本来无一物,何必乱人心。

  阮天成抿着唇,不知该开口说什么,手松了又紧,还是不知所措。

  “太公,我……”

  “若是没了阮氏在后,天成,”阮知在抬眼看向阮天成,目光中带着淡淡的期待,“你能走到哪里?”

  “能否进士?能否在朝中有一语之地?”

  阮天成愣住,低下头思考了好半天,才抬眼看向阮知在,面色认真,“天成可进士,朝中地位……不敢妄言。”

  阮知在收回了目光,阮天成却无一丝一毫的放松,他心底隐隐有些不安,却说不出那不安从何而来。

  “我们回家。”阮知在抬手摸了摸阮天成的头,在他疑惑不解的目光里笑了笑,又重复了一遍,

  “我们回家。”

  阮知在将手背在身后,咳嗽了几声,“去让你爹他们把东西收拾好,我们现在就走。”

  “太师那边……”阮天成有些踌躇,侯嫮出了府应当是去了皇宫,他们一声招呼不打就离开是不是太……

  “不必了,来的时候没说,走的时候,也没必要说。”阮知在推开门,走出了房间,“去收拾东西吧。”

  太师会知道的。

  在昨夜阮天成应下她的话,她就知道了。

  知道阮天成会将昨夜决定告诉他这个一脚踏入棺材板的人,也知道他这个糟老头子在听了这话以后就会立马离开回越南。

  真是个善于攻心计的孩子。

  阮知在这样想。

  似乎三十多年前,也有一个人这样善于揣测打磨利用人心。

  那人喜着白衣,衣角或是袖口会绣上青碧色的竹。

  他名气最盛时,白衣断市,绿线难求。

  少年才学世难出其二且得帝王器重,又生了那样的好相貌,为人谦和,温润君子不外如是。

  阮知在缓缓闭上眼……

  “阿爹,我喜欢他。”

  “阿爹,我想嫁给昌平侯,哪怕只是做妾。”

  “阿爹,你做错了事情,收手好不好?”

  “阿爹,求求你了……”

  那是他最疼爱的小女儿啊。

  阮知在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许是年纪到了,近些时日总会想起过往的事情,他有时候也在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事。

  怎么会做错呢?

  一切都是为了阮氏,他何错之有?

  …………

  …………

  侯嫮走在宫道上,旁边是领路的宫人,宫墙很高,红漆青石板,干净利落中透出一点压抑来。

  “这似乎不是去紫宸殿的路。”

  领路的宫人低眉顺眼弯着腰,“太师,陛下今早一大早就去了箭亭。”

  “一大早去了箭亭?”侯嫮眉一挑,有些不解,“陛下不是向来未时(下午一点到三点)习练?”

  “是最近改了习惯?”

  宫人摇摇头,“只单单今日。”

  侯嫮闻言,往前走的脚步微微一顿,心下划过几个念头,又被一一否决,或许……

  姬辛只是恰好兴致来了而已。

  姬辛确实是来了兴致,却不是侯嫮所想的兴致,而是……不可言说的兴致。

  夜深了,烛火慢摇,将屋内的东西照出影影绰绰的黑影来。花瓶,桌椅,玉屏风……

  朦朦胧胧之间,姬辛听见了一点脚步声,而后就是一声一声的轻唤,低低哑哑的,和平常的清亮嗓音不同。

  为什么会知道和平常的清亮嗓音不同?

  姬辛似乎被重物束缚,可耳边的声音渐渐清晰,他一下睁开了眼。

  入眼是明黄的床帘,身上是明黄的被子,似乎有些冷,姬辛坐起身,想开口叫宫人来,床帘被掀开——

  一个人影坐在了龙床上。

  姬辛该恼怒的,龙榻怎能容许他人触碰!

  可出乎意料的是,他心下无一丝抵触,甚至……希望那人能躺上来。

  “陛下。”

  那人这样唤他,姬辛心头一热,脸莫名有些红,低低应了一声。

  “陛下要不要喝茶?”

  “喝,喝茶?喝什么茶?”姬辛有些慌乱,即使他自己也不知道在慌乱些什么。

  笑声低低哑哑,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似乎只在耳边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