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未发迹前不过普通人家，以制船捕鱼为业。

  阮知在一手将阮氏捧上去，做错了事，便该将先前的荣耀尽数归还。

  阮天成到底只是个十岁的孩子，他咬着牙有些不知所措。

  “阮小公子若是做不了决定，大可明日与阮老先生商议过后再回复本太师。”侯嫮面上带着浅淡的笑，眼底却是冰冷一片。

  阮天成将侯嫮说的话听在耳里，却想起白日的事来——

  “明日恰好不必上朝，本太师带阮老先生进宫面圣。”

  阮天成手握成了拳，侯嫮从未给他选择的余地。

  他哪来的时间和阮知在商议？

  要么明日去了陛下面前，以罪人之身入狱，要么今夜应了她的话，放弃阮氏。

  可他还不是阮氏真正的掌权人，他只有十岁，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侯嫮逼迫他做出决定。

  不管他选了什么，他都将成为阮氏罪人，他永远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侯嫮不仅要阮氏狼狈的回来，还要毁了阮氏的希望。

  发黄昏暗的光映着侯嫮的眉眼，黛墨色的眉被晕开，鹤眼清凌凌地望着树梢，风吹树梢动叶摇。

  牵一发而动全身。

  仅此而已。

  “阮小公子，想好了？”

  原是再柔和不过的声音，在阮天成听来却和恶魔低语一般，连带着那张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脸庞也蒙上了一层阴翳。

  阮天成深呼吸一口气，许是破罐子破摔了，裂开唇笑了一声，“太师，草民一路从越南到上京，怕是明日无法以好容面圣。”

  侯嫮眼眸弯弯，一手提着灯笼，另一手抬起拨了拨树梢，“本太师相信，阮小公子做的决策是正确的。”

  侯嫮无一丝一毫以年长者欺压稚子的羞愧，“天色不早，阮小公子早些休息吧。”

  侯嫮提着手中灯笼往前走，灯笼带走了余下的光，将阮天成一人留在黑暗中。

  十岁的孩子还会不会怕黑？

  侯嫮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

  …………

  侯嫮坐在椅子上，面前除了惯常的清粥小菜，还多了碗汤药。

  “这就是你昨日去太医署去了一天的结果？”

  佩玖双手撑着下巴，闻言眨眼一点头，“对啊。”

  侯嫮摇摇头，看着面前黑漆漆味道绝对算不上好的汤药有些反胃，“一定要喝？”

  “一定要喝。”佩玖的声音里带着笑，心里却泛着苦。

  那些太医在侯嫮面前不敢将话说全了，在佩玖面前却不会有丝毫保留。

  什么气血不足先天弱证，什么似在前几年身体落了病根，什么忧思过重夜不能寐难以救治……

  佩玖从未像现在这般怨恨自己。

  明明知道姐姐身子不好，却还是没有真正放在心里。

  病就是这般一天一天拖下去，才成了重病。

  “好吧。”侯嫮无奈的叹了口气，端起汤药看了一眼，而后一饮而尽。

  佩玖适时递过来一杯热茶，“姐姐喝吧。”

  侯嫮不喜欢在喝完药之后吃蜜饯，可药苦难却，佩玖便想了法子，用茶去压。

  侯嫮眼睫颤了颤，接过茶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