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动怒
作者:古文友      更新:2022-05-03 01:46      字数:2333
  侯嫮看着侍女将三位太医送出门外,右手端起桌上的茶杯将里头的茶汤一饮而尽。

  方才的倦怠也早没了,“今日之事,不必告诉佩玖小姐。”

  侍女轻声应下,“太师,那这药方……”

  “照太医的话煎吧。”手中茶杯被放回到桌上,站起身回了房间。

  侯嫮的步子不太稳,却还是平安回到了房内。

  软榻上铺着毛乎乎的毯子,看起来舒适极了,侯嫮脚拐了一下,却直直在软榻下的踩凳坐了下去。

  眼阖着,呼吸声很浅,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般,可是她没有睡,反而清醒的不像话。

  朝堂,民间,

  新贵,世族,

  文臣,武将,

  百姓,外邦,

  水车,弩箭。

  一个个的词在脑海中晃来晃去,最后找到了自己该待着的地方乖乖落座。

  睫羽轻颤,鹤眼清透,似乎能一下望到底,可真去探了,就会发现水下还是水,那水不见底,或许是没有底,或许是水做的底。

  …………

  …………

  一封信件从贺兰山送往上京,最后放在了姬辛桌上。

  暗红色的火漆用小刀割开,姬辛靠在椅背上拆开了信,掏出里面的信纸。

  信纸上的内容不多,姬辛扫了几眼就已然入眼,心里怒火越演越盛。

  好一个宫铭,好一个贺兰山将士衣食苦难,好一个上京奢靡淫霏,怎么,是明摆着说他为君不君,不配做这个帝王吗!

  分明是生气着的,姬辛面上却无一点怒意,唇角勾着反而带笑。

  “去把户部兵部的人叫来,朕倒是要好好问问,究竟是哪里短了贺兰山将士的!”

  信件被随手扔在桌上,姬辛懒洋洋半躺在椅子上,少年帝王的眼眯着,多情的桃花眼中情意更甚,唇稍扬着,这般模样要是被后妃看见了,也不知道要勾了多少芳心去。

  殿外脚步声响起,是宫人得了姬辛的话急匆匆出宫的动静。

  姬辛摆弄着自己手,指甲修剪整齐,甲面光滑润泽,透着淡淡的粉意,指头很长,似乎比旁人多生了一个指节一般,两只手交缠在一起,有些艳丽绮迷的场景,却无人敢抬头窥见。

  等待的时间漫长而短暂。

  户部尚书白德义并着户部侍郎曹一丁以及兵部尚书贺立源刚刚踏进殿门走了几步,低着头才看见了桌脚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陛下。”

  殿内气氛有些压抑,一片沉闷中,姬辛垂眼看着下方跪着的三人,不由嗤笑一声,“跪着做什么?难不成是做了亏心事?”

  三人闻言头俯得更低,白德义的声音在殿内想起,“陛下恕罪。”

  “朕倒是不知,卿何罪之有?”

  卿这个字,向来是帝王对臣子的爱称,可如今从姬辛口中说出,不见一点欣赏爱护,白德义背后冒起了层层冷汗,旁边的曹一丁呼吸声重了些。

  贺立源身为武将,刀山血海中拼出来的官位,比之二人要镇定些,

  “臣等愚昧,还望陛下明示。”

  姬辛一挑眉,旁边的小德子立马知晓了意思,将被扔在桌上的信拿起来,又递到三人跟前。

  三人战战兢兢将信件看完,自然也就明白了姬辛为何叫他们来。

  “陛下恕罪。”

  “克扣边关将士粮草……”姬辛慢悠悠地说道:“是胆子太大了,还是这个脑袋在脖颈上待腻了?”

  “陛下恕罪!”

  三人齐齐叩首,声音大的姬辛觉得有些牙酸,心里烦闷又添一分,“说来说去就是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朕看你们除了这四个字什么也不会说!”

  声音落下的同时,姬辛抬手拿起桌上的一方砚台直直往下面砸了去,正巧砸中了贺立源的额角,鲜红的血瞬间留了下来,将一张有些黑黄的脸庞染得更加可怖。

  “陛下息怒。”

  这四个字还不如不说。

  旁边的小德子微微阖眼,不忍看下方三人,同是朝臣,怎么就连太师哄人的十分之一也没学到!

  气到了极致,姬辛反倒轻笑出声,“朕叫你们来,就是问问,这件事是怎么回事?要砍脑袋不也得定罪才是?”

  曹一丁咽了一口口水,“陛下,贺兰山将士的粮草和风渡口的分例是一样的,只是贺兰山苦寒且地势崎岖,粮草往往还未运到就失了些,加上临近北漠,常有牧民打搅……”

  曹一丁的话说不下去了,一大段话下来上首的天子却无半分反应。

  头死死低着,不知君主何意。

  “曹大人的意思是,这事怨不得户部也怨不得兵部?”

  “户部兵部有责,但罪不至死。”曹一丁说。

  “贺大人,你觉得呢?”姬辛点了贺立源的名字。

  他额角的血还在留,伤口并不大,血流的速度也不快,可就是这般一点一点流着,也不是好事。

  血染红了半张脸,又将肩膀处的衣物浸透,紫色朝服颜色更深。

  那身朝服侯嫮有件一模一样的,只是比较小一些。

  想到太师,姬辛心底的郁气散了点,声音也放轻松了点,“想说什么说什么,不必藏着掖着。”

  即便流了不少血身上受着伤,贺立源依旧中气十足,“陛下,若是情况如曹大人所说一般,不知可否日后送往贺兰山的粮草多些?”

  这话一说出口,那边的小德子身子一僵,挥挥手示意殿内的宫人退下,自己也往后挪了几步。

  果不其然,下一秒姬辛才放缓了的声音又布满了怒意,“贺大人好主意。”

  不管贺兰山将士的粮草是因何短缺,重点不在如何改变,也不在问罪揪责,而在于如何将陛下从这件事当中抽出去,让姬辛漂漂亮亮的做个明君。

  宫铭表面上是问为何贺兰山将士粮草短缺,实际上却是在问罪帝王!

  帝王何人?何人能问罪于他!

  君权神授,天子天子,天道之子,除了上天谁能说一句帝王的不是!

  然贺立源这话确实坐实了姬辛的罪,罪在不知边关将士辛劳,罪在朝政无能。

  姬辛看着贺立源额角的伤,手指动了动忍住了再扔一方砚台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