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年意,冷
作者:若儿菲菲      更新:2023-12-18 19:10      字数:3125
  “和他和好了。”

  两个人分坐在沙发的两端。乔景年端起咖啡小啜了一口。暗暗地调整好了情绪。令自己的神态和语气都无懈可击。就像一个长姐关心小妹的家事一样。

  “嗯。真是不好意思。让你还有靳少操心了。”沈依依羞愧地低下头。捧着杯子摩娑。真心为自己的鲁莽不安。

  乔景年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对这个女人抱持什么态度。现在看來。沈依依并不是靳司勒安插在江辰逸身边的一颗钉子。她就是大哥送给小弟的一个玩物而已。说穿了。不过是一个牺牲品。

  连靳司勒都劝沈依依不要痴心妄想。她真的有点同情这个小女人了。可是。眼见得江辰逸和沈依依和好了。尤其是刚才那一通电话。明显是郎情妾意。她又觉得百般不是滋味。

  “大嫂。你是不是还……喜欢辰逸。”沈依依突然凑过來。盯着她问。

  乔景年从沉思中惊醒。发觉对方正紧紧地盯着自己的脸。似乎很想知道答案。她不答反问:“问这个有意义吗。”

  所有的人。包括靳司勒都知道她的心意。唯有江辰逸看不出來。在他眼里。她是一个可耻的背叛者。而她却不能为自己辩解。这就是她的悲哀。

  乔景年就那样机械地站了起來。也不打声招呼或道句晚安。一言不发地往门外走。

  沈依依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目送她的背影。总觉得自己的直觉沒有错。可是既然相爱。又为什么要背叛。为了钱。她摇摇头。乔景年绝对不是那种女人。真是令人费解呀。

  眼看着国人最隆重最重视的春节就要到了。乔景年打算回县城陪妈妈一起过年。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跟靳司勒说。几个月相处下來。她算是摸清了他的态度。她不愿意。他可以不勉强她尽妻子的义务。但面子上的功夫却是要做足的。说白了。不能让人家发现他们不同床自然异梦的事实。想必像春节这样合家团圆的节日。肯定是要她扮演好夫唱妇随的角色的。

  正在她左右为难的时候。靳司勒倒先來跟她商量了。说老爷子想看孙子。希望他们一家三口回京过年。他充满歉疚地对她说对不起。今年不能带她回家过年。让她受委屈了。以后一定加倍补偿云云。

  乔景年听得心花怒放。只差沒有笑出声來。这还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岸花明又一村哪。所以她无比体谅地摆摆手。让他不要为难。也不要过意不去。说自己真的沒什么。这样也好。她正好可以回家陪妈妈一起过年。

  “你是不是早有打算呀。”靳司勒是多么狐狸的一个人。一下子看出了实质。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何况她在他面前从來沒演过戏。乔景年点点头。颇有些动情地说:“这是我回国的第一个春节。陪父母过春节是八年前的事了。现在爸爸又不在了。我必须回家陪妈妈一起过年。”

  犹记得之前还和江辰逸讨论过这个问題。那时候爸爸还在。两人一致商定今年的春节一定要陪爸爸妈妈好好的热闹一下。现在。物是人非。一切已成泡影。

  一想到这里。眼圈都红了。靳司勒以为她心系妈妈。便抚摸着她的后背:“别难过了。春节回家好好尽尽孝心。多陪陪老人家。嗯。”

  乔景年耸了一下发酸的鼻子。瞪了他一眼。嘟起嘴巴嗔怪道:“都怪你。勾起人家的伤心事。”说真的。她很少流露这种小女儿态。靳司勒不禁英雄气短。抬手抹去她眼角的一滴泪。温柔地取笑:“看你。这么大的人一说到妈妈还会哭鼻子。羞不羞啊。”

  “谁哭了。我才沒有。”口里不承认。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她这个人要强惯了。轻易不愿意人前示弱。掉眼泪尤其是她不能容忍的。不过今天情况特殊。做儿女的思母心切。再怎么做也不为过。

  公司年三十上午开始放假。提前一点下班也沒人管。乔景年处理完最后一点公务。看看表时针已指向十点半。那帮属下也走得差不多了。她也收拾一下离开公司。

  一路上的车明显多了起來。经过收费站时。排满长龙的各式车辆消耗了不少时间。所以本來不到两个小时的路程。硬是多花了四十多分钟才家门口。院门上贴着大红的对联。算是有了过年的意味。当她推开门进去的时候。整座宅子悄无声息的。第一个感觉便是家里却比以前更冷清了一些。起码。上次回來还碰到奶奶在。

  妈妈正在屋里包饺子。看到她突然降临。惊喜交加。

  自从妈妈将她和靳司勒一起赶出家门那次后。一去数月她再沒有回來过。不是她不想回。中间发生了太多的事。耽搁又耽搁。结果拖到了现在。

  看到妈妈一个人形单影只地低着头干活的那一刻。她的鼻子直发酸。

  “景年。你怎么瘦成这样。哪里出毛病了还是他欺负你了。”苏念一眼便发现了她的变化。不顾两只手沾满了面粉。拉着她这里摸摸那里捏捏。紧张得不得了。

  乔景年将行李一丢挽起袖子。“妈。我沒病。也沒被人欺负。您也不想想。您女儿是被人欺负的主吗。这不现在流行以瘦为美。我这减肥呢。”

  她说得轻松极了。不由得苏念不信。对她的减肥却很不以为然:“减什么肥。以前那样又健康又漂亮。谁见了不夸赞。不行。你回來的这几天。我争取给你增上去。”

  她抿嘴一笑。算是遮掩过去了。

  母女俩边干边聊。妈妈告诉她。奶奶前两天被江家接到城里过年了。身体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江家的人一再要求奶奶留在城里。所以。说不定奶奶以后不会回來了。

  听得出來。苏念说起这些的时候口气里明显带着落寞。唯一可以说说知心话的奶奶进城了。她以后的日子更加难挨了。

  虽然不知道女儿会不会回來过年。苏念还是准备了好多年货。有蜡肠。自然少不了炒米。难为妈妈还记得她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两样。只是妈妈不知道。事过境迁。她已经改变得太多。就连口味也大不同以往了。毕竟这些都是很多年前的喜好了。不过她还是装出很爱吃的样子。时不时地将手伸进坛子里。抓一把炒米丢进嘴里。晚上吃饭的时候。也是不停地将香肠喂进嘴里大嚼特嚼。妈妈一边叮嘱她慢点吃一边眉开眼笑。

  妈妈不停地给她布菜。一会让她吃这个。一会让她尝这个。结果她的碗里堆成了小山。人老了。也变得啰嗦了。除了催促她多吃一点。妈妈就是不停地问东问西。有些问題好答。有些问題还真不好答。她急了。便说:妈。您还让不让人家吃饭。妈妈马上住了口。可是不到半分钟。老人家的唠叨便又來了。

  以前她肯定会烦。今天听來却觉得特别的亲切。爸爸走得那么快。让她觉得人生无常。说不定哪一天就听不到妈妈的这些唠叨了。到时后悔都來不及。

  晚上的节目便是坐在沙发上。一边磕瓜子品茶一边收看春节联欢晚会。据说这是绝大多数国人除夕的重头戏。妈妈问她在国外怎么过年。乔景年愣了一下。好像那时并沒有过年的概念。倒是圣诞节。有时会拉着同事去泡吧。有时生拉硬拽着温庭玉打发时光。每每这个时候。温庭玉便会拜托她早点把自己处理了。免得老是他当替罪羊。

  “唐人街的人也会过年。会去那感受一下。”她胡编了一个搪塞过去。

  苏念摸着她的头。眼圈一红:“可怜的孩子。别人家团团圆圆的。你肯定很想念家里吧。”

  每逢佳节倍思亲。

  可是她那时候还真沒有多少精力去迎风洒泪。最初两年东躲西藏。为了改变黑户身份而绞尽脑汁。后來终于拿到绿卡。为了成为人上人。不得不又在残酷的职场打拼。思念亲人是一件奢侈的事。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爸爸和妈妈的面孔会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脑海里。嗜骨的思念令人恐惧。以至后來。她不得不麻木自己。

  外面鞭炮声开始此起彼伏。零点的钟声快要响起。这个时段千家万户会燃放炮烛來庆祝新年的到來。可是她听说很多城市禁鞭。以为县城也一样。不然她会去买來一挂放上一放。让这个小院落也热闹热闹。

  零点一过。母女俩关了电视上床睡觉。燃放鞭炮到了最**的时候。外面震耳欲聋的巨响显得屋子里愈加冷清。想想那八年。爸爸关进监狱。妈妈都是这样一个人过年。乔景年将脸贴近妈妈的背。苏念感觉到了。转过身将她拥入怀中。

  “景年。妈妈今天很高兴。真的。”

  她尽力不让自己哽咽起來:“我也是。”

  “要是你爸在。还有……”苏念一下子打住了。乔景年知道她想说什么。还有她如果沒有和江辰逸离婚。一家四口聚集一堂。那该多好。

  她又何尝不觉得好。只是这一幕因为爸爸永远的缺席。以及她和江辰逸不可逆转的分离。再也不可能实现了。说着叹着。不知是谁率先进入梦乡。除夕就这样渡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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