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过去抱起白月仙子冰冷的身体，她双目闭目，眉心朱砂图纹一闪，一股灵力渗透进白月仙子的体内。

  几只飞鸟在她们周围徘徊着，弓葵不解，“白黎在做什么？”

  左丘澜也看的迷糊，看着像是给白月仙子渡灵力，可白月仙子阳气已断，也不能起死回生，“不知道。”

  在场大概只有几个人看的明白了，瑛川紧张起来，欲要上前，被墨凡的挥鸟杆拦住，缓缓道：“天帝有令，这是她的事，他人不要插手。”

  瑛川皱皱眉头，墨凡刻意看了他一眼，着重语气道：“任何人，都不行！”

  瑛川止步，他厌恶的看着墨凡的挥鸟杆，“拿开！”

  “坏脾气。”墨凡不温不恼说道。

  墨凡余光瞟了一眼，心想：“这么多年，他还是这个脾气，棱角越磨越利。”

  直到白黎脸色越来越差，弓葵察觉出不对劲，“白黎不光是在渡灵力。”

  “在超度。”左丘澜说道，可是白月仙子已经不能轮回，永生永世不得超生，她的三魂七魄在轮回之境就破碎了，超度怎么能救的回来。

  左丘澜顿时想明白了，“不对，是白黎强行进入了轮回之境，她在给白月仙子聚魂！”

  轮回之境，只有轮回之人方能进去，他人若想强行闯入，就得打破阴阳禁忌，这是触犯天条的。

  “给不得超生的人，怎么聚魂？”弓葵心有担忧问道。

  左丘澜回道，“有很多种方法，每一种都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而用得哪一种，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轮回之境，是个深不见底的深渊，无数等待轮回的魂魄都在此处，白黎的意念通过白月仙子进入轮回之境。

  在这里她看到无数魂魄在飘荡，她只找到了一个支离破碎落魄魂魄，在一点点被轮回之境撕碎，兴许白月仙子已经感受不到这份痛苦了。

  她伸手将这最后一点魂魄轻轻的浮在手心，灵力逐渐靠近，白月仙子零散的三魂七魄，化为星点渐渐拼凑回来。

  直到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魂魄人影，白黎走过去，眉间的图纹靠近人影，瞬时轮回之境受到了影响，所有魂魄都靠拢了过来，似乎要见证这七百年的结果。

  “你轮回九十九世，尝尽九十九霜尘，皆是因我而起，鄙仙百嫦一生一千四百年功德，自问从未愧对他人，如今你是第一人。”

  白黎抬眼，看着逐渐恢复人形的白月仙子，轻声道：“天意难违，我虽不能重铸你仙体，但轮回之境为证，我今日以七百年功德仙力送你再入仙轮。”

  送不得超度的魂魄入轮回就已经是违背天意，她要做的，是加倍补偿给白月仙子，她要把白月仙子送入仙道轮回。

  这代价，她就选择了七百年的修行功德。

  损上仙功德仙渡，来世白月仙子还可免遭七道生死劫，命格中定当上仙。

  但这免去的七道生死劫，会复加到她的身上。

  这不是弥补的办法，是她唯一赎罪之法。

  白月仙子的三魂七魄重聚，形成人形，她缓缓恢复了意识，睁开双眼，看到的便是送她七百年功德的白黎。

  霎时，白月仙子在一阵刺目的光芒中重获新生，展露了真身，她墨玉般的青丝，头绾上戴着她受封时的仙九冠，云鬓里一支琉璃钗，肤如凝脂，花容月貌出水芙蓉。

  她白衣飘逸飞动，她就站在这里，恍如白月中走出的仙子，她本就是守白月而飞升的人，白月二字，和她最为合适。

  白月仙子仙姿佚貌，本就是这样我见犹怜的仙子。

  她向白黎伸着手，魂魄之身犹如幻影，触不到白黎，停留在半空中，白黎微微抬手，和她的手掌放在一起，

  “对不起，来世你为上仙之时，我若还在，定为你七里系红玲，我等着你。”

  红玲乃天界珍物，只有在对极为重要的上仙时才用的东西，有红玲迎接天界者，天界必要人人恭敬从心。

  白月仙子清眸落下两行泪，清风柔月的温柔道：“我原谅你了，百嫦…对不起。”

  白黎忍不住双目一热，就在仙轮开启之时，她噗通一声，双膝跪下，双手叠加，这是天界的最高的大礼，她对着白月仙子俯身一拜，坚定的说道：

  “百嫦在此，恭送白月上仙！”

  “来世再见时，静待佳音。”白月的声音回荡在轮回之境，再无声响。

  她沉默半响，微微抬头，已经没有了白月的影子，她心头放松下来，这才是这件事的结局。

  她走出轮回之时，白月的尸身化为了尘沙，她的肉身也被轮回之境带走了。

  她虚弱起身，少了七百年的修行功德，她所剩气力不多，她身体一时站不住踉跄了一下。

  幸好有墨凡及时扶住她，墨凡摸到她的脉象，便心里有数，他并不意外，“百嫦上仙这份礼是不是太大了？”

  “比起白月，我这算得了什么。”

  凤仙君看出端倪，“你…把修行功德给了她，你还要承受生死劫，这是不是代价太大了？”

  墨凡弯眸笑道：“无用之用，方为大用，凤仙君毕竟不是百嫦上仙，就如同百年之前，若是让百嫦上仙自己做选择，她会怎么选？”

  凤仙君心里明白，她会选择自己死。

  白黎看到左丘澜，“万怒候的残魄跑了，得尽快找回来。”

  方才一直在关注白黎，弓葵反而忽视了还有残魄，左丘澜不慌不忙道，“有人早就去了，我派人去跟了。”

  弓葵这才发现，楚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见了，他对残魄的执着比任何人都要强烈。

  墨凡拱手道：“劳烦百嫦上仙和凤仙君随我去天界，领罚！”

  领罚二字加重了许多，白黎早就做好了准备，她在意的是凤仙君，从今以后，他们恐怕很难化解这层隔阂了。

  “二位上仙可休息片刻，我去查看人间的情况，要如实向天帝禀报。”

  墨凡拉着瑛川，“那就你吧，给我引个路如何。”

  由不得瑛川拒绝，墨凡已经扯着他走了。

  走到略远处些，瑛川开口道：“太多年不见，这次把话就说完吧。”

  “你我好歹曾是主仆一场，你不必对我如此设防，”墨凡毫不掩饰，“在他们面前我没有揭穿你，可不是天帝授意的。”

  “有话快说。”瑛川没耐心的催促道。

  墨凡叹口气：“无论是天上的明月，还是地下的风月，请您适可即止。”

  瑛川半知半解，但墨凡的目的他是知道的，“羁困多年，你还来劝我有何用？”

  墨凡浅笑：“过去相劝是因为您是个寂寞人，如今相劝是因为您心有风月，您如今的风云气和过去的千古恨加起来，哪里能再配得上百嫦上仙？”

  瑛川欲要辩解道：“我没有…”

  墨凡抢过话：“有与没有和我不曾有半点关系，百嫦上仙欲回青云，众仙倚天十万里也不敢怠慢百嫦的排场，这是她的功德。”

  “天下长剑都刺进你的肝胆，十万众仙也只做袖手旁观人，这就是你的无功无德。”墨凡句句都带着力量。

  瑛川心有所想，落寞道：“我平生无人识，所做事天下知，功德何须多？”

  墨凡不再相劝，退后一步，“我今日就当没见过您，更不会告诉天帝。”

  瑛川冷语：“随便！”

  说完，瑛川返回去。

  过了一会儿，墨凡返回来，要和他们再回天界，白黎悄悄问墨凡：“我刚才看见了，你和他说的什么？”

  她实在想不到，墨凡能和瑛川说什么，瑛川的脸色还不太好看。

  墨凡呵呵笑两声，“我和他能有什么话可说，我只和我的鸟说话。”

  白黎凑过去小声道：“你…知道他是万怒候门徒曾经的南堂主吗？”

  墨凡淡然：“知道”。

  白黎诧异，“你的反应太淡定了吧…”

  万怒候南堂主的身份对墨凡都没有吸引力了。

  临走前，墨凡小声道：“到了天帝那，不要提他。”

  白黎疑惑，她本还想把瑛川的事秉明天帝，“瑛川？为何？”

  墨凡一挥鸟杆，群鸟尾随其后，他只感慨道：“一度名花葬冷雨，一别玉琼不可及，可惜，真可惜。”

  白黎无语，墨凡总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