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金大牙请来的老大夫看着这脏乱差的环境，也是频频摇头，嘟囔道：“病人就住在这种地方，别说这身上有伤，就是没病没痛的大活人，在这种地方住久了，那也是要得病的啊。”

  老光头听了大夫的话，转过头呵呵笑道：“大夫您这话说的，咱们这样的人命贱，身子骨也贱得很，哪有那么容易生病的，就赖活着呗。”

  老大夫瞅他一眼，不说话了。

  几人说着话，就已经到了老光头的住所，那是两间用废弃砖瓦和木材搭成的破屋子，屋子外头还圈了一个小院子，屋顶上铺着厚厚的稻草，想来是为了抵御冬日的寒风。

  小院的门也是用两块破板子拼成的，老光头在外头喊了一嗓子，里头便立马有人过来开门。

  门内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身上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棉衣，但还算是浆洗得干净，一张小脸枯黄干瘦，只一双大眼睛还有些灵动。

  “爹。”小姑娘叫了老光头一声，待看到他身后的金大牙和老大夫，神情又变得有些怯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老光头只是有些不耐烦地与她挥了挥手，问道：“你娘呢，那个小娘子今儿怎么样了？”

  小姑娘带着几人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怯生生回道：“娘在厨房里熬粥呢，那位姐姐还是跟前几日一样，一直睡着。”

  老光头闻言点头，又回头谄笑着与金大牙说道：“金爷，家里头脏乱，您别嫌弃啊。”

  金大牙淡淡瞥了老光头一眼，嘲讽道：“家里收拾得挺齐整的，你福气不错，有这么个能干的媳妇儿，我劝你一句，这次得了钱别再去赌了，好好过日子，小心哪一日把媳妇儿和孩子都赌没了。”

  老光头讪讪一笑，没有接话。

  金大牙也没有多说，几人说话间已经进了两间砖房之中比较大的那一间。

  屋子里还算是暖和，应该是烧了炕，里头陈设十分简陋，除了一张土炕，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个大柜子，就再没有其他家具了。

  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儿正坐在土炕边上，胳膊撑在下巴上打着瞌睡。

  小姑娘见弟弟睡着了，赶紧小跑过去，推了小男孩儿一把。

  小男孩儿的脑袋差点就磕在炕沿上，猛地惊醒过来，睡眼惺忪地问道：“吃饭了吗？”

  老光头似是觉得丢人，立马上前一巴掌拍在了儿子的脑袋上，骂道：“吃吃吃！一天到晚尽知道吃，家里来贵客了不知道啊！”

  小男孩儿猝不及防地被老爹打了一巴掌，顿时委屈又愤怒地看着他，却也不敢吱声。

  小姑娘立马把弟弟拉到身后，依旧是怯怯地说道：“爹，您别打小虎子，他不是故意的。”

  老光头还想再教训儿子几句，一旁的金大牙已是不耐烦道：“行了，先看看货。”

  老光头立马点头哈腰地应声说是。

  金大牙与老大夫一起走近了土炕，炕上的人是面朝里睡着的，一头长发披散着，遮住了左半边脸。

  金大牙又凑近了一些，伸手把她的脸轻轻往自己这边拨了拨，一张苍白的，精致绝伦的小脸就露了出来。

  金大牙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心中惊叹这一次老光头还真是捡到宝了，这小娘子只是闭眼睡着便已是这般绝色，若是醒来好好妆点一番，绝对能卖一个极好的价钱。

  “金爷，怎么样？我这回没骗您吧？真是不得了的好货！”老光头凑到金大牙身边，腆着脸问道。

  金大牙心下满意了，对着老光头的态度也稍稍好了一些，点点头，便让过身，叫一旁的老大夫赶紧过来诊脉。

  这货色是不错，但是若是个救不活的，那再好的货也是白搭。

  老大夫在炕沿上坐下，将小娘子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这才细细诊了脉。

  他诊得十分认真，约莫一炷香之后，才收回了手，然后他站起身，掀开被子，又在小娘子的四肢和身上小心地摸了摸。

  金大牙耐着性子，等他做完了这一切，才开口问道：“梁大夫，怎么样？还有救吗？”

  梁大夫无奈的摇摇头，回道：“这位姑娘身上的骨头断了七七八八，脏腑也有极大程度的损伤，能活着已是万幸，想要救回来，难！”

  金大牙一听这话，眉头也是皱紧了，有些不甘心地问道：“就没有一点希望了吗？”

  梁大夫想了想，才又说道：“倒也不是完全没办法，若是有百年以上的人参，或许能治好这位姑娘脏腑的伤势，至于身上断了的骨头吗，只能慢慢将养着，但就是养好了，以后能不能再恢复行动也不好说，毕竟这骨头断的也不是一根两根。”

  “就是说救回来也是个残废？”金大牙脸色越发难看了，闷声问道。

  梁大夫点点头，以他的经验来看，最好的也就是那样了。

  金大牙二话没说，便甩袖准备离开了。

  老光头见他要走立马急了，上前抓着他的衣袖求道：“金爷！金爷！您别走啊！大夫不是说还有救回来的希望吗！”

  金大牙嗤笑一声，看向老光头冷冷说道：“你没听梁大夫说吗，治好这货物的伤需要一株百年以上的人参，你知道那样的人参要多少钱吗，前两年戚家老太太过六十大寿，戚将军送的寿礼就是一棵百年人参，足足花了一万两银子！有一万年银子，多少好货色买不来啊，何必要浪费在这样一个残废身上。”

  老光头听完也是苦了脸，知道金大牙说的是实话，但他也不想这货物就折在自己手里，依旧苦苦哀求道：“金爷，要不您看这样行不行，我把这货白送给您，您就贴补我点这些时日的食宿费，总不至于让我白忙活一场啊。”

  金大牙又是冷哼一声，道：“我要这么个半死不活的做什么？”

  老光头眨了眨眼，形容很是猥琐的小声道：“最起码这货物的脸难得啊，而且也还活着呢，要是就有人好这一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