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牙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皱眉问道：“别说废话，货呢？”他看老光头手上空空，语气便越发不耐起来。

  老光头搓了搓手，才小心翼翼地回道：“金爷，这货在我家里头呢，要不……您上我家去瞧瞧？”

  金大牙眼一眯，立即不客气地骂道：“你也不瞧瞧我这儿有多少货物要验看，哪有那闲工夫去你家看货，你要么就把货带过来，要么就赶紧滚，我可没功夫在这儿跟你浪费时间。”

  老光头一听金大牙这话就立马苦了脸，戚声哀求道：“金爷！金爷！不是我不想把货拿过来，是实在是……拿不了啊！”

  “这什么话，不就背个人过来，你个光头连这点力气都没有啦！”金大牙越发地不耐烦，挥手就想让小厮把老光头赶走。

  老光头这下可真是急了，连珠炮似地说道：“金爷，您听我跟您仔细说，我五日前从河里捡了个小娘子，当时她身上穿着锁甲，脸上还带着个面具。我还以为是咱们北境军的尸体呢，本想着收敛了去北境军那里换些银钱，没想到掀开面具一看，竟是一个长得跟仙女儿一般的小娘子，我当时觉得可惜，就又仔细检查了一下尸体，这才发现，那小娘子竟还有一口气在。我立马就把她背回了家，让我家婆娘先喂了些米汤，看能不能救回来，可这都过去好几日了，那小娘子一直就这么昏迷不醒，也不知道还醒不醒得过来……”

  金大牙听完，就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一个穿着戚家军军服的小娘子，而且还生得十分貌美，该不会是哪个将领的家眷吧。

  金大牙有些来了兴趣，便又问道：“可有请了大夫瞧了？”

  老光头又是搓了搓手，不好意思地笑道：“金爷，您也知道，就我家那情况，哪里有闲钱请大夫，家里这都快揭不开锅了。”

  金大牙自然知道老光头家是个什么德性，便想了想，又问道：“那小娘子身上的东西呢？你不是说还有锁甲和面具。”

  老光头面上神情讪讪，结结巴巴道：“当天我就给拿当铺里去了，那时您这儿不是还没开市吗，不然我就给送到您这儿来了。”

  金大牙脸色有些黑，却还是耐着性子继续问道：“当了多少？”老光头讪笑着，伸出了两根手指。

  “败家玩意儿，以往啥破铜烂铁都往我这儿送，真有好东西，二两银子就能让你卖了。”

  金大牙骂了一句，便让一旁小厮去取了二两银子，斜眼看着老光头问道：“当票还收着吧？”

  “在！在！都在呢！”老光头回得极快，他也是留了个心眼儿的，特意没把那当票扔了。

  “这东西赎回来，就算是我的了。”金大牙自然不会让老光头占便宜，冷声说道。

  老光头立时又苦了脸，可怜巴巴道：“金爷，您好歹给小的仨瓜俩枣呗，这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我婆娘和孩子这都饿了好几天了。”

  金大牙只是冷笑，嘲讽道：“你少去赌坊几次，你婆娘孩子的口粮就都有了，别在这儿跟我卖惨，要是赎回来的东西真的值钱，我自是要上门去看看你那货的，请大夫的银子不还得从我这儿出，你可别得了便宜还不知足。”

  老光头立时不敢再说什么了，跟着小厮乖乖去当铺赎东西了。

  等两人再回来的时候，那小厮手上却是只拿了一张精致古朴的鬼面。

  小厮上前与金大牙说道：“老爷，那锁甲当铺的人已经出手了，这面具掌柜的看着挺值几个钱，就收起来没卖，想着奇货可居。”

  金大牙轻哼一声，骂道：“这老董家的当铺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虽说是死当，可这期限都还未到，就急吼吼地卖出去了，也是没样子。”

  小厮看了老光头一眼，心想着，这老货当的东西谁不知道啊，怎么可能有赎回去的一日，也不能怪人家当铺。

  金大牙只嘲讽了一句，便也没再说了，接过小厮递过来的面具，拿起那从海上来的凸透镜，仔细地验看起来。

  金大牙看得十分仔细，连那边边角角的纹路都没有放过，许久之后，才放下凸透镜，自言自语道：“确实是个好东西。”

  他这会儿已经考虑着，要不要把这东西卖给那些个出海的大海商，他们最喜欢这种古物了，毕竟海那边还没开化的番毛子们就喜欢这种稀奇古怪的古董。

  金大牙验看面具的时候，老光头一直在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见他看完了，才按捺不住问道：“金爷，怎么样？”

  金大牙嫌恶地瞥了他一眼，没搭理他，只让一旁小厮把面具放进盒子里收好，且叮嘱他一定小心。

  老光头也不敢催，只能在一旁眼巴巴地等着，不过他也不笨，知道那面具铁定是件好东西，他手上那货，应该是能出手了。

  金大牙拿起一旁的茶盏，缓缓喝了口茶水，这才慢悠悠地说道：“明儿一早，你再过来，我带着大夫跟你一起去你家瞧瞧。”

  老光头闻言大喜，连连点头哈腰，“好嘞金爷！我明儿一早一定准时过来。”

  金大牙挥挥手，赶苍蝇一般地赶走了老光头，心里头却是对那个带着古董面具的小娘子好奇起来。

  次日一早，老光头天刚亮就候在金大牙的住所外头了。

  金大牙那边倒也没让他等太久，接来了大夫便同老光头一起去了他家。

  老光头的家并不在界城内，而是在城外，那里大多住着的都是流民和乞丐，不仅有周人，还有燕人，算是一个杂居地，不过这儿的周人和燕人都只是些老弱病残，也不是那么势如水火，只是井水不犯河水罢了。

  金大牙是坐着马车来的，马车到了杂居地外头就进不去了，金大牙只能和大夫一起下来步行。

  金大牙虽说从前也是苦出身，但这些年日子也算是过得不错，难得来了这般脏乱破旧的地方，还真有些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