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末，萧楚着一身妃色锦衣，又披了件红色棉袍，坐在正堂中烤着火炭。

  自那次心脉受损后，她虽痊愈可身子骨却越来越弱，堂堂大梁国暗影，如今竟会这般怕冷。

  “美人，栖梧苑那边送来的。”

  萧楚回过神来，抬头望了过去。

  丹娘端着一盆碳，低眉顺目道：“玲珑夫人今早差人送来的银骨炭，说是产自南梁。”

  萧楚眼底划过一丝诧异，半晌微蹙起眉，打量着盆中的木炭。

  银骨炭确是大梁独有，无味易燃，是上好的炭火，玲珑原是大梁女官，自然知晓。

  只是，她为何要送自己银骨炭……

  丹娘轻唤了萧楚一声，压低声音道：“美人，这银骨炭……大抵留不得，奴婢这就去倒了。”

  萧楚一怔，随即明白了丹娘话里的意思。

  她微微颔首，目送丹娘端着银骨炭离开，心中暗道，这深宫之道，自己还真是道行太浅，而丹娘……确有颗玲珑七窍心。

  一连三月，墨凌再未踏入楚秀宫半步，只是每日差人送些上好的漠北红碳。

  萧楚起初还有些落寞，日子久了倒也习惯了，赏赏雪景，烤烤炭火，虽平静却不失乐趣。

  只是不知为何，身子骨竟越来越弱，整日恹恹地倚在贵妃椅上，面色也愈加苍白起来。

  “美人，”丹娘实在看不过去，“您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奴婢……奴婢去告诉大王。”

  萧楚无奈摆了摆手，刚想开口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半天才抚着胸口平静了下来。

  “丹娘，我没事，北主日理万机，哪有功夫管我。”

  丹娘眉心一皱，“可是您的身子……”

  “我自幼习武，这点儿风寒不碍事的。”萧楚瞧着丹娘一脸紧张的样子，轻笑道：“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

  丹娘脸色一沉，“美人切莫胡言乱语。”

  “你呀。”萧楚支撑着站起身子，正欲调侃两句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殿外茫茫雪景，竟渐渐变成了一片黑暗……

  耳畔响起丹娘焦急的呼唤声。

  萧楚想要回应，意识却不由自己地模糊开去。

  梁地气候宜人，四季如春，在萧楚的记忆里，少有雪景。

  可那年的雪却下了整整七日。

  那一年，萧楚十岁，她早已不像从前那般会说会笑。

  远远看见了那一袭白衫，萧楚脸孔上毫无波澜，可心底却已然不由自己地激动。

  她徐徐走到那人的身边，轻声道：“洵哥哥，你来看我了。”

  苏洵淡然一笑，似把冰天雪地全都融化了。

  他将萧楚揽入怀中，轻轻地冲着那双冰凉小手哈着气。

  “阿楚，你喜欢下雪天吗。”

  萧楚一怔，用力地点着头，她喜欢，自然喜欢，有洵哥哥在，每一天她都喜欢。

  苏洵嫣然，凑到萧楚耳边，温柔说道：“阿楚，你可知道，下雪天最适合杀人了。”

  七日之后，大雪依旧纷飞。

  萧楚将手中人头扔到雪地之上，鲜血瞬间在茫茫白雪上绽放，勾勒出一朵妖艳的红莲。

  她的身子在剧烈地颤抖着，可目光却无比坚定地望向苏洵，“洵哥哥……阿楚，阿楚完成了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