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辈不能去小辈的葬礼。所以爷爷和奶奶没来。”

  贺遂低声解释了原因，便不再多言语。

  即使贺遂极力掩饰，依然能看出来他的脆弱不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显得疲惫。

  葬礼上的一切事宜办得很顺利。

  方甜作为贺家长孙媳出面操持，把每件事都办得妥妥当当，没有一点差错。

  贺家的族亲们对她认可多了几分。

  雨还是没停的痕迹。

  小叔公找到贺遂商议入殓的事，“如果一直这么下雨，不知道要几天才能下葬。”

  发丧入殓要单日子，挑三，五，七。三天后雨不停，就要五天，时间不对的话，就等七天。

  “小叔公，你做主。”贺遂没了昔日大权独揽的模样，只交代尽快下葬。

  方甜接过话，“是，听您的。”

  “明天一早还要吊唁。”小叔公看了看方甜，“小遂，方甜淋了雨，身体虚弱。你让她找机会去休息休息。”

  “好。”贺遂沉声答应。

  有口无心的附和完小叔公的话，两人谁也没动。

  方甜同贺遂默默的站在灵堂前。能说的无非是节哀，人死不能复生之类的。倒不如陪他站了一会儿，起码不让他觉得孤立无援。

  灵堂的诸事布置完毕，其他人都先回去了。

  空旷的祠堂显得更加冷清。

  方甜反而觉得刚才人多的时候，舒服点。现在静悄悄的，有话也不敢说。

  “想问到底怎么回事？”贺遂并不打算隐瞒方甜，“怕见死人吗？”

  方甜摇头，她以前见过的大场面多了去。

  不过，想到等下要见的是贺遂的父亲，没由来的有些害怕。

  贺遂的父亲也算是一个闻名，没见过面的熟人。

  灵堂用白帷幔一分为二，前面是祭奠，后面放冰棺。

  嗡嗡嗡……冰棺运转的转速声音。

  贺遂捏住方甜的腕子，两人并肩走到冰棺边。

  “车祸发生当天，他便跟我母亲一起走了。”

  冰棺内覆盖的白布被掀开。

  方甜壮起胆子看了一眼，没有想象的惨相。贺遂的父亲穿着正装，安静的躺在冰棺中。如同入睡一样紧闭双目。

  只是冰棺内的温度低得可怕。

  方甜只是站在边上，便感觉得刺骨的寒冷。冰棺边上有个温度计，显示是零下负十度。想句不合时宜的话，跟冷藏库里头的十年窖藏差不多。

  温度开始逐渐回升上，冰棺边沿慢慢渗出一些水珠子。

  贺遂不能假手于人其他人，出去找了把拖布，慢慢擦干净冰棺上的水渍。全程没有一点情绪的变化，克制，克制到了极点。

  方甜的胆子够大。见到此情此景，害怕归害怕。还是接过拖布，帮贺遂一起收拾。

  无奈水珠子越滴越多，两人擦了半天，冰棺依旧是湿哒哒的。

  “算了，一会儿让小冬去找副新冰棺，冷藏效果好的那种。”方甜泄气的丢开拖布。

  贺遂抓住方甜的手，“明天早上再说吧。”

  给了方甜一些做心理准备的时间，贺遂缓缓开口讲了冰冻自己亲生父亲的原因。

  “记不记得那个车祸现场的录像光盘。”

  差点坠楼才拿到的证据，她能忘记么。

  “撞我母亲的是我父亲。”

  这个事情，方甜知道的。总之贺家人都不太正常，包括贺遂，方甜已经很习惯了。

  “撞我父亲是一辆大车。开车的司机姓韩。”

  身边姓韩的人……“是韩立的父亲开车撞的？”

  天呐，方甜捂紧嘴，不发出太惊讶的声音。

  “车祸发生后，韩立的父亲在昏迷前爬上了我父亲的车，装成是后座人员。我父母亲双双殒命，韩立的父亲成了植物人。”

  可是有监控啊？迟早要被查出来的。

  除非，另有人指示。

  “其实他一直躺在奶奶那栋楼的地下室里。多年来，韩立的父亲代替我爸躺在医院，接受治疗，让我爷爷误以为我父亲还活着。”

  “自己的亲儿子，老太爷认不出来吗？”

  贺遂苦笑，“看一眼，仔细看，是有区别的。”

  贺老太爷估计就是去看了几次，知道儿子活着，然后再也没去过。毕竟能干得出染指亲儿子女人的事，别指望他有多正直高尚。

  “有我父亲在，多年来，爷爷跟奶奶虽然不和，却也没有撕破脸皮。双方就这样保持着互不往来的和平关系。”

  事情七弯八绕，但方甜也理出了一些头绪。

  “是奶奶指示韩立的父亲撞的？”

  贺遂没有否认。

  “我母亲出事后，我奶奶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大概无法接受一个杀人犯的儿子，又或者是想伪造意外事故，替他掩盖杀妻真相。所以派人撞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事后又掩盖了一切真相。”

  贺遂替贺老太太开脱。

  “我奶奶可能只是想把我爸撞伤，撞残。或者是像韩立的父亲那样。”

  方甜咂舌，贺老太太真是人间第一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