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有情有义，让顾杰心头震动，这回是真心实意的磕头道：“有殿下为太子，乃天下万民之福。”

  “顾大人无需如此，去办吧。”

  百姓的供词可算作人证，廖亮家里不该有的财物，及账本算作物证，铁证如山之下，廖亮是否认罪，便不那么重要了。

  一番变故来的又急又快，天亮之前已经全然尘埃落定，不给太守府廖家有半点反应的机会。

  秦铮回宅邸去抱着已经熟睡的苏婉纯歇下。

  醒来，苏婉纯吃了早饭便坐在厅里看秦铮带回来的账本，越看她的表情便越是严肃。

  廖亮做太守十二年，光贪墨的银子便有上千万两之多！

  这笔钱哪怕是放在国库也是极多的，可如今，却似乎用在了谋反上头，这如何能让苏婉纯不恼？

  “这上头，钱财的流向都是用代号表示，若廖亮不开口，并不能确认是交给了何处。”

  而从秦铮的明察暗访之中，也从未发觉廖亮交往的人之中有不妥的。

  来者必定是心机深沉，行动隐秘之辈。

  而廖亮作为一方封疆大吏，为对方卖命，势必是有什么缘由在里头的。

  “如今让廖亮开口怕是难。”秦铮面色沉重，“他所犯之罪，已经足够株连九族，人之将死，又有何惧？”

  连一个后人都留不下来，没有能跟廖亮谈判的机会了。

  于廖亮而言，将对这些事情守口如瓶，若将来对方真有成事的机会，说不得也算是为他全家报仇了。

  苏婉纯抿了抿唇，若要让廖亮一家活下去，那是万不可能的。

  上百户人家家破人亡，就算她跟秦铮乐意交换，怕是要无颜面见百姓了。

  如此，怕是有些难办了。

  “再想想办法吧。”

  秦铮有些无力，看着那些账本，更觉得追查之事迫在眉睫。

  如今似乎是陷入了困境之中，苏婉纯也没有什么法子，只对秦铮道：“此事非同小可，八百里加急传递回京吧，让父皇尽快做出决断来。”

  “好。”

  秦铮心里也是这样的打算，他到底是嫩了些，遇见这样的事情便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秦立恒老谋深算，说不得有别的法子也不一定。

  廖亮入狱，却不可无太守，秦铮不得不顶上这位置，顺便也瞧瞧因廖亮遭殃的到底有多少人。

  萦绕在江淮众百姓头顶上的阴云消散，一些不敢出头的百姓，见秦铮这般的铁面无私，也有了胆量，前来报官的一堆接着一堆，不仅仅有状告廖亮的，更有告江淮世家欺压百姓，鱼肉乡里的。

  桩桩件件，让秦铮忙的脚不沾地，同时他也算是知道了为何江淮如此富庶，但百姓的日子却依旧难过。

  京城之中未必没有鱼肉百姓的纨绔子弟，但到底是在天子脚下，京城的贵人不知道多少，一不小心便踢到铁板，故而还有些忌惮，不敢做的太过。

  例如苏婉纯早年间跟永昌侯府的纠葛，若落到这江淮，怕是早被强娶了去。

  江淮之中，世家子弟强抢民女的事件也不少。

  秦铮为太子，不需要顾忌太多，凡是罪证确凿的，一个都没有放过。

  整个江淮，无人敢对他施压。

  哪怕是有心疼子孙，想要冒险而为之的，也都被秦铮身边的护卫挡了去，偷鸡不成蚀把米。

  因秦铮办事毫无顾忌，江淮的风气竟一时间好了起来。

  “咱们殿下可当真是个大清官呢。”

  因着苏婉纯好街边小吃，却又懒得去逛，便使唤玉英去买了回来。

  她最知道苏婉纯的口味了。

  回来的时候玉英带着满脸的笑，“百姓们都说，若殿下能一直留在江淮为官就好了。”

  苏婉纯捧着丸子吃的高兴，笑眯眯的道：“殿下得民心，也是一件大好事呀。”

  “咱们殿下是要继承大统的，哪里能一直为官呢？”春桃替苏婉纯将小吃摆放妥当，“但愿下一任江淮太守是个好人吧。”

  江淮最为富庶，位置也关键，若能放上自己人在此处为官是最好的了。

  只可惜，苏婉纯没有个为官的家族。

  如今就看秦立恒想要将谁放在此处了。

  江淮之地，世家众多，寒门子弟必定压不住，而京中的世家子弟，真正出息能办事的，却又没有几个。

  秦铮带着秦立恒的回信来了，“父皇的意思是，让顾桡来江淮任职。”

  “可他如今只是个县令呀。”

  从县令到太守，这是几连跳？

  许多没有背景的寒门子弟，终其一生都不一定能站在这个位置上。

  “自然不是一来就做太守的。”秦铮笑了笑，“他的任期也快满了，父皇的意思，先让他来做个知府，若做的不错，再升便是，至于太守……我瞧这儿的知府大人是个明白人，便向父皇举荐了。”

  这一任知府也做了许多年了，在百姓之中的风评还算是不错，只可惜上头有太守压着，他也没法做什么实事。

  秦铮也觉着确实是个不错的人，胸中有沟壑，知进退能蛰伏，的确是人才。

  “我记着，这位知府大人出身寒门吧？”

  不是说得出身世家高门的太守，才能压得住这江淮之地么？

  “顾桡压得住即可。”见苏婉纯满面的茫然，秦铮笑着摸了摸她的发，“世家与寒门，总得有牵制掣肘才是，父皇的意思，许多世家豪门，已经显赫太久了。”

  累世的世家，总是多出纨绔子弟，左右他们不需要努力便能入朝为官，一辈子衣食无忧，享有寒门不可即的资源。

  可让一群毫无上进心的纨绔得了这些资源，而让真正有能力有才学的人被压制真的是一件好事么？

  至少秦立恒不这样认为，故而打压世家势在必行。

  只是现在还没有显露出来而已，但作为他的继承人，秦铮是知道秦立恒意思的，故而才有此想法。

  他心里有数，但却不能跟苏婉纯说明白。

  朝野大事，总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

  “这事儿你跟父皇商量着就是了。”苏婉纯也不想问这些朝野大事，稍听听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