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抄家的县令，灭族的知府，大人乃一方太守，自是非比寻常，为大人所诛灭之家，光是万民书中所写，便不下百家，果真非比寻常。”

  廖亮脸色一变。

  莫要说他只是个臣子了，就算是王爷皇子，不管暗地里如何的不将百姓放在眼中，一旦被人发现草菅人命都落不了好，更何况是万民书？

  哪里来的万民书！

  他竟半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关于自己做的事情，廖亮心里还是有数的，他暗暗咬牙，“臣实在冤枉，殿下说臣所犯之罪罄竹难书，不知可有证据？若要臣含冤受辱，臣万万不依。”

  “廖大人的意思是，孤听信一面之词，冤枉肱股之臣了？若如此，那孤还真不配做这个太子了。”

  此言不可谓不重，廖亮咬牙跪下，“臣不敢。”

  “大人放心，证据很快就来，若无罪证确凿，孤定好好的将大人请回府中，磕头赔罪可好？”

  如此笃定，有恃无恐，廖亮心中个咯噔一跳。

  他虽是那人的左膀右臂，但却也并非全然无可替代，若当真被牵扯出来了什么，那么他……

  廖亮背后一凉，忽而觉得，不若招供算了。

  然而秦铮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笑眯眯的看了他一会儿，叫了声起，便转身离开。

  顾杰已经到了，相比较于廖亮，他认为，还是去瞧瞧顾杰的要紧。

  秦铮一身太子蟒服，纵使在夜间，也似闪闪发亮，让人不敢直视。

  “见过太子殿下。”顾杰行大礼拜见。

  姿态间找不出任何的毛病来。

  “顾大人无需客气。”秦铮坐下身来，顺带也给顾杰赐了座，“不知顾大人是为朝廷，为父皇效命的呢，还是为廖大人所驱使？”

  顾杰心头一跳，不敢疏忽，忙起身跪下表忠心，“臣对皇上忠心耿耿，日月可鉴，不知太子殿下听了什么话，竟这般想臣。”

  他满脸的冤屈，一脸耿直的看向秦铮，似是受了莫大的耻辱一般。

  “哦？既然顾大人忠心耿耿，又如何对孤的差遣充耳不闻呢？”

  “臣断然不敢１

  “孤命江淮守军捉拿犯臣廖亮，却只围了太守府邸，廖亮许久不见带来，到底还是孤派身边护卫去拿才见着人，这也是不敢？”秦铮漫不经心的看着他，黑眸之中的冷意毫不掩饰，“若顾大人不知此事，连这点能耐都没有，那江淮的巡抚也得换一个了。”

  顾杰努力了一辈子，才爬到如今的位置上来，他不敢堵秦铮在秦立恒心里的重要性。

  跟一朝太子相比，江淮巡抚的位置再重，也不过尔尔罢了。

  “臣……到底与廖大人有同僚之谊，到底会客气些。”

  “为了所谓的同僚之谊，连孤的话都做耳旁风，顾大人果真是有情有义之辈，不错，当真不错。”

  事到如今，他竟还如此的理直气壮，秦铮笑了，“顾大人今日之言，待回京中，孤会如实的告知镇国公与父皇。”

  顾杰白了脸，想为自己辩解两句。

  此刻，暗夜回来了。

  他手中厚厚的一沓账本奉于秦铮面前。

  就算秦铮不善看账，但却也能看出，每年廖亮的手中，都有一笔不小的钱财流入未知之处。

  谁能用得上这样一笔钱呢？

  秦铮觉得有意思极了，将账本给顾杰看，“孤与太子妃算过，养三千人的军队，每年需要多少银子，与这上面的留出相差不远，顾大人，您还认为，自个儿不过顾念同僚情谊，待廖亮客气些，是理所应当么？”

  不管顾杰是什么反应，秦铮厉声道：“若被他销毁了这账本，这笔钱财的流向谁人可知？顾大人也是领兵的人，该知道放任下去会如何了吧？”

  京城与皇宫的守军近万，但都是分散在几人手里的，若京城有朝一日乱象起，足够左右局势了。

  可怕的是，在这之前，秦铮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些人的存在，一丝一毫的消息都没有。

  江淮距离京城甚远，或许这些人不是为京中准备的，但秦铮却还是不得不重视起来。

  原本顾杰只是以为自己捉拿一个贪官不够利索，引得秦铮不快了，就算传到京中去，了不起也就是一个玩忽职守，罚几年俸禄的事儿，至多也就是被秦铮穿穿小鞋，他远在江淮，倒是并不十分惧怕。

  但如今，实打实的证据摆在眼前，廖亮可不止是一个贪官那么简单。

  甚至于，他许是某个野心勃勃之辈的棋子。

  能爬到如今的位置，顾杰也不真是愚蠢，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之后，不敢再喊冤，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面色灰白。

  见此，秦铮满意的笑笑，“想来顾大人与镇国公同出一脉，不会是此等乱臣贼子，一时疏忽被人利用也未可知，情有可原，孤也不欲重罚，不若顾大人将功折罪？”

  这是一桩祸事，也未必不是一件机遇。

  若能让秦铮满意，他说不得便能上太子殿下的船。

  从如今秦铮的手段心性来看，他可为其主。

  顾杰眼前一亮，“但凭殿下吩咐。”

  这是个识时务的，秦铮从一开始就知道。

  “孤做主，抄太守府邸，让人去查有多少人因廖亮受难，酌情补偿，就从抄家的银子里出。”

  单单是从那些愿意出面的人来看，便知道廖亮所造成的祸事必定不少，但舍去这么大的一笔钱财，秦铮却并不心疼。

  顾杰迟疑了一下，廖亮已经罪证确凿，抄家自是无可厚非，但抄家出来的财物，按理来说都是要归于国库的，就算秦铮是太子，这样做也未免有些不妥。

  已经决定效忠于太子，顾杰自是要为他着想的，少不得要劝几句。

  “殿下，此事还是报给陛下，得了圣旨再行处置较好。”

  “廖亮是朝廷任命的官员，有此事也算是朝廷识人不清，补偿是理所应当的。”秦铮如此道:“若要先报给朝廷，时间拖的久了，孤也不能在江淮久待，若要让旁人来办，恐又是一个廖亮，如此，倒不如先办了，孤自会上折子向父皇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