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方老爷这意思，是要发大财了？”布庄的魏老爷一下子就听出了方老爷的弦外之音，赶忙识趣儿地追问道。

  “大财可不敢说，不过这小财嘛，还是很有把握的。”方老爷一脸洋洋得意，伸手拍了拍那几只木盒子，“呶，这里面就是我们方家窑场刚烧出来的新样式粉青釉，那品相，都不是我自夸，放眼义南镇，这么多家做瓷器生意的，我就没瞧见比我们方家的新瓷器更漂亮的。”

  “呦，那可厉害了！”不少人来了兴致，跟着起哄道，“不过您别光说啊，倒是给我们瞧瞧，也让我们开开眼－－这义南镇上头一号的瓷器长什么样～”

  “这还用你们说？”方老爷顺手将几只盒子打开，“我方某人一向光明磊落，说烧出来了，就铁定是烧出来了。大伙儿若是不信的话，不妨都过来瞧瞧，看我们方家这回的新瓷，是不是像我形容得一样好！”

  见方老爷底气十足，茶客们也都是爱看热闹的，不一会儿就全都围了上来。

  好家伙，这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是吓了众人一大跳！

  好茶者，普遍也都爱风雅，对于瓷器就算没多少研究，也能略懂一二。

  他们猜到了，方老爷这回带来的东西肯定不错。却也没想到，竟如此精致！

  “依我看啊，方老爷刚才还是谦虚了。就这样的东西若是开始售卖，方家铺子的门槛儿恐怕都会被挤破吧？”魏老爷朝着方老爷拱手作了个揖，“我在这儿先提前恭喜方老爷了，您这不光是要发大财，这是要成巨富啊！”

  “哎呀，哪里哪里～”方老爷嘴上虽然谦虚着，可心里却早就乐开了花，甚至都忍不住开始憧憬将来赚个盆满钵满以后，该给家里添置些什么好东西了。

  常老爷一进茶楼，入眼就是一群人围在一起的画面。他觉得有些古怪，便唤来一个小伙计问道：“怎么了这是，大伙儿都挤在一起看什么呢？”

  “哦，您说他们啊！”小伙计笑眯眯地答道，“是方老爷带了新烧的瓷器过来，大伙儿都抢着瞧新鲜呢～”

  “新烧的瓷器？”常老爷觉得有些奇怪，“瓷器而已，有这么好看么？”

  用得着在这儿人挤人？

  “可好看了呢！”小伙计煞有介事道，“方老爷这回带来的瓷器，像玉似的，通体晶莹剔透，跟往日里我们见到的完全不一样～”

  “竟有这样的瓷器？”常老爷微微蹙眉，忽然心头涌上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没有心思再听小伙计说什么了，奋力扒开人群，凭着一身蛮力，硬是挤到了方老爷旁边。

  才只是一眼，常老爷就震惊了。

  好家伙，刚才他还以为小伙计的话是夸张呢。可如今眼见为实，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方家这所谓的新瓷器，确实是玉质外观，而且器型也新颖别致。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其他人叽叽喳喳的，只道这瓷器多好看。只有常老爷明白，瓷器行当的格局，怕是又要变一变了。

  之前方家式微，李家跟常家后来居上，凭借着粉青釉和梅子青釉，硬生生抢占了一片市场。

  可依方家如今的实力，明显技高一筹，这是要抢饭碗的节奏啊！

  而且最让常老爷头疼的，是方家竟然开始烧粉青釉了……

  如果方家一直在传统青釉里打转，那竞争关系倒也不大，横竖大家的产品不一样，就算方家工艺好，可李家和常家靠着鲜亮的釉色和新颖的器型，好歹也算得上是各有千秋。

  然而现在，方家明摆着就是要抢生意啊！

  虽说现在他们只是朝粉青釉下手了，可粉青釉都来了，梅子青釉还会远么？

  “哎呀，这不是老常么？”见到常老爷面上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方老爷的心情就更愉悦了。

  正所谓“同行是冤家”，尤其常家的梅子青釉，之前还压了方家的传统青釉一头。

  如今方家好不容易重新占回上风，这让方老爷如何不得意？

  常老爷忍着内心的惊讶，强堆起一脸笑意，朝着方老爷贺道：“这有日子没见，敢情方老爷是憋了个大招啊！”

  “原本我也没打算如此高调的，可谁让实力不允许呢？”方老爷一脸的志得意满，“你说就这么短的时间，我原本寻思着，大概弄一弄就行了。毕竟我们小桃子刚接了掌印，正所谓‘新人新气象’，总得有几样新东西撑撑门面。可谁承想，窑场那些人争气啊，这新瓷器烧出来我一看，好家伙，这是精品中的精品呐！”

  常老爷听着方老爷这番炫耀的话，一颗心是越沉越低。他仔仔细细将几样物件儿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毫无瑕疵以后，好言问道：“这也快到吃饭的时间了，方老爷等会儿可有空，要不赏脸，让我请您去醉香楼，咱俩好好叙叙旧？”

  “好好好，醉香楼好！”方老爷拈着胡子，“我听说那儿最近刚上了新菜，正想去尝尝呢！”

  “那咱们今儿就吃个尽兴，再喝它个不醉不归！”常老爷一边说着，一边已经上手去搀方老爷了。

  临走，还不忘帮他把那几样瓷器全都装好带上了。

  两人来到醉香楼，常老爷大手笔的，直接要了一个最贵的雅间，还点了满满一桌子的好菜。就连酒，要的都是最贵的女儿红陈酿。

  方老爷已经有好些年没享受过这种待遇了，自从老爷子走后，他接手方家的生意以来，基本上就是每况愈下。

  这醉香楼倒也不是完全来不起，只是像这般大手大脚，那是想也不用想的。当然，比酒菜更让方老爷心中暗爽的，还是常老爷的那股子殷勤。

  天知道，方老爷都多久没被人吹捧奉承过了。

  那种飘飘然的感觉，实在让他沉醉。

  两个人推杯换盏，许是那女儿红陈酿的后劲儿太大，菜都还没上全呢，方老爷就感觉整个人晕晕乎乎了。

  见他一张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常老爷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主动开口道：“方老哥，小弟今天请你吃饭呢，也是有一件小事儿，想要拜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