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丫头，还真有点儿意思！”此次江北客商一行，连掌柜带伙计总共有数十人，为首的，正是说话的这位叫胡畔。

  胡家在江北一带实力颇丰，旗下不仅有绸缎庄、成衣坊、棋社、马场，更有茶楼、酒肆。基本上，只要是能赚钱的买卖，他都有涉足。

  “我叫方娢，方业成是我的父亲，今天我是代他过来的。”说着，小桃子将准备好的瓷器递上去，“一点小小的见面礼，不成敬意。”

  “小二，上茶！”胡畔打开那精巧的礼盒看了一眼，做了个“请”的手势，招呼小桃子坐下来。

  小桃子明白，对方这是准备跟她谈一谈了。

  “小丫头，说吧，找我们所为何事？”胡畔上下打量着小桃子，眼神中带着好奇和期待。

  他这些年走南闯北，按理说也算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但一个小丫头出来做生意的，还真是头一遭。

  小桃子开门见山：“前阵子李家出了事，听说他们跟胡掌柜的订单，现在没办法如期交货了。不知……胡掌柜可愿与我们方家合作？”

  “你这个鬼灵精，倒是直接。”胡掌柜一直听闻义南镇的女子清秀婉约，却没想到，小桃子行事竟颇有几分北方人的豪爽之气。

  他拿过小桃子送上的几件青瓷，细细赏鉴之后，面上的神情有些复杂。

  见状，小桃子问道：“胡掌柜，可是对我家的瓷器有什么不满意？”

  “倒也谈不上不满意。”胡掌柜抿唇，“你家的瓷器造型庄重、气魄宏伟，釉色青翠素雅，确实称得上是瓷中精品。但一来，方家的瓷器造价太高，我们的利润空间不足；二来，李家的粉青釉更具江南风情，所以当时我们才会直接选定了跟李家合作。”

  小桃子认真听完了胡掌柜的话，并未急着反驳。

  她明白，若想拿下这单生意，必须解决掉对方这两个顾虑才行。

  价格上的事情倒还好说，现在窑场没有了邢窑头那伙蛀虫，成本应该能降下来不少。但风格问题……就又绕回她之前面对的困境了。

  慕鸿原本的想法，是让小桃子将他们从窑场拉回的那三千多件瓷器直接高价卖给江北客商。小桃子也明白，这是眼下最省时省力的办法。不仅能迅速赚一笔钱来给方家周转，同时也好摆脱这个烫手山芋。

  毕竟……那批瓷器一看就是李家的东西，若是在义南镇当地售卖，很容易引起李家的注意。

  他们虽然没有证据，但这次吃了瘪，肯定会想办法对付方家。

  可这批东西若是去了江北，那李家便再也无从追查了。

  但江北市场潜力无穷，小桃子实在不舍得因小舍大。比起一锤子买卖来，她更希望建立长久的合作。

  思忖了一会儿，小桃子抬起头：“胡掌柜，若是我们方家愿意对现有的样式进行改良呢？”

  胡掌柜笑了：“小丫头，改良这事儿可不是随口说说而已，需要多久，能改良成什么样，都是未知数。我见你也是个伶俐姑娘，这样吧，我许你一个承诺，若是将来方家真能烧出让我满意的瓷器，我便优先与你合作，你看如何？”

  这……小桃子咬着唇，神色有些凝重。

  胡掌柜嘴上说许下一个承诺，可这又何尝不是一句空谈呢？

  他所谓的满意，是什么程度算满意？他所谓的优先合作，又需要什么附带的条件？

  这根本就不是小桃子想要的结果。

  但胡掌柜对方家瓷器本就不算十分中意，现在又能怎么办呢？

  小桃子脑海中闪过慕鸿曾经说过的话－－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人无我有，人有我优。

  以前，义南镇上，家家窑场都只产青瓷。方家技艺纯熟，所以能够脱颖而出，这就叫人有我优。

  而李家和常家，为了突出重围，没有选择继续提升自家青瓷的品质，而是下功夫进行改良，烧出了他们独有的粉青釉和梅子青釉，这就是人无我有。

  要是按这个思路，小桃子觉得，方家如果还想像以前那样独占鳌头，要么独创一派，要么，就得在粉青釉和梅子青釉的烧制工艺上继续改良，争取品质超过李常两家。

  再结合眼下的实际情况，小桃子把牙一咬，向胡掌柜承诺：“如果能每个季度向我们方家下一笔五千件的订单，我保证可以烧出比李家质量更好的粉青釉，如果食言，方家愿十倍退还定金。”

  “小娃娃，你还是回去问过你家大人，再来跟我谈吧。”胡畔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不耐烦。

  亏他一开始还觉得这小丫头很有胆识，可没想到竟然这般沉不住气。

  每个季度五千件，若是烧不出比李家质量更好的粉青釉，竟愿意十倍退还定金。

  这笔买卖，表面上看，胡掌柜确实是稳赚不亏。

  可他下订单，为的是诚信赚钱，可不是陪小孩子过家家～

  “我……”小桃子还想再争取一下，可胡畔早已起身，带着掌柜出去了。

  就连之前小桃子送上的礼物，人家也没拿。

  这可不是个好征兆。

  小桃子收好了东西，垂头丧气地回了方府。

  “呦，怎么了这是？”见她这蔫儿了吧唧的样子，月瑶赶紧迎上来，“早上出去的时候，不好好好的么？”

  “生意没谈成。”小桃子像是根软面条似的挂在月瑶身上，“方家的瓷器现在已经没什么竞争力了，不改良的话，只怕会越来越没有出路。”

  “就这事儿？”月瑶还以为有多了不得呢，她扶着小桃子到躺椅上坐下，“有问题就找你师父啊，他肯定能帮你解决！”

  “可我都跟着他学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啊。”小桃子觉得很挫败，平时听师父讲那些生意经的时候，她觉得挺好理解的啊。

  怎么到了实战的时候，就全都失灵了呢～

  “那不是挺正常的么，你师父那一身本事，少说也得积累了十来年吧，就你学了这个把月的，要是能学精了才怪呢！”月瑶削了个苹果递给小桃子，“再说了，你要是这么快就出师，你俩以后还找什么借口天天晚上幽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