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书上看到过？

  可仔细回忆一番，她又想不起曾经在哪本书上看过。

  更想不起，有什么书籍是记录了伤痕分辨。

  不由便有些头疼。

  舒嬷嬷这时候注意到她的眼神，却并未猜到她心中所想。

  只以为她这是在担心音缈手上的伤，当即道：“郡主切莫担忧，明日老奴便寻大夫来府中为音缈诊治。”

  她刚想随口回答“倒不是因为这个”，可随即一想也没什么问题。

  便点点头。

  四人回到府上，天色转暗。

  舒嬷嬷赶紧让人备好了晚膳，待她用过后，便让凡霜伺候她沐浴。

  说起来，自打带了凡霜回府后，她也没怎么安排过。

  看凡霜动作麻利，做事也认真。

  禁不住便感叹，自己当真是慧眼识珠。

  若非当日救下凡霜，又岂会得到这样一个好婢女呢。

  想着，她一边躺入浴桶，一边问凡霜：“你今年多大了呀？”

  凡霜为她添热水的动作一滞，愣愣地直起腰来，“奴婢……十九了。”

  “十九？”她想了想。

  在宫里，这年纪虽算不得颇大。

  可若是跟在贵嫔身边，得力的话，也应当安排了人家，指了婚才是。

  奈何跟了她，她却连人家年岁都没弄清楚。

  “是……”凡霜听她念叨起自己的岁数，疑惑的同时，又有些害怕。

  她见凡霜顿时连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便笑了笑，“我只是在琢磨，你这年岁，若是出嫁，应当是不晚。”

  本以为不说感激涕零，也应当至多婉拒。

  哪知凡霜一听这话，手上的木瓢就落了地，人也跟着跪了下来。

  凡霜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好悬没给她吓一跳。

  “奴婢想要留在郡主身边！哪儿都不去，郡主切莫发卖了奴婢！”凡霜跪在地上，立刻就猛磕头。

  听着一连“咚咚咚”好几声响。

  她这躺在浴桶里，站也不是，扶也不是。

  “谁说要发卖你了，”她赶紧探出头去看凡霜。

  凡霜终于止住了磕头的动作，怯懦地抬头看她。

  “那……那郡主还说要让奴婢出嫁。”

  凡霜的眼角挂着泪，也不知是害怕到了极点，还是磕头给磕哭的。

  她无奈，“我只说出嫁，又没说要将你卖人，再说了，这宫里也没有随意发卖宫女的先例啊。”

  她说着，就伸出手去，想要拉凡霜起身，但看看自己又不大方便，只得又将手收了回去。

  凡霜皱着眉，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看得人心中不忍。

  “我只是想，你若是愿意，我便托人给你寻门亲事，”她说着，扯过一旁架子上的澡巾。

  总归她身边有月檀，有舒嬷嬷，如今还多了一个音缈。

  凡霜留在她身边，平日里没什么事做，就在郡主府中空耗着，也是耽误人家。

  再说了，她结识了晁英光，也算有了礼部这门关系。

  有人家礼部尚书引荐，还怕寻不到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吗。

  凡霜听她这么说，那头顿时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奴婢在郡主身边待得不久，还没伺候够郡主，郡主可别敢奴婢走！”

  这说怕死，觉得好日子没过够的，她还听说过。

  这说没伺候够人的，她还是头一回遇见。

  当即，就轻轻叹了口气，道：“那就继续伺候吧，等你何时有心仪之人，亦或是想要出嫁，同我说便是。”

  凡霜这才感激地望着她，却作势又要叩头。

  好在她此时已经裹上了澡巾，便动作极快地将起扶住，“也不用动不动给我磕头，我又不是什么菩萨天神，需得你这般跪拜。”

  眼看着祭典的日子就快到了，郡主府和礼部也都在忙着准备。

  关于祭典的一些礼规，晁英光也专程寻了宫里专司礼仪的嬷嬷前来郡主府。

  司礼嬷嬷是先皇在世时，便为各公主教导礼仪的邱嬷嬷。

  奚长宁一早便带着月檀和舒嬷嬷在府门外等着。

  眼看着日上三竿，才见宫里的马车缓缓而至。

  “这嬷嬷如今竟这般摆谱？”月檀见着马车过来，便在一旁嘀咕。

  邱嬷嬷她在宫里也是见过的，只不过那时候她同公主们的司礼教导不在一处，所以也只是碰过几次面。

  如今再见，却是要为她教导。

  只不过，昨日宫里就传了消息，说今日要来人。

  再如何，也不至于等到现在。

  她没有妄自揣测这位邱嬷嬷的用意，只是冲月檀摇摇头，让月檀不要多言。

  马车好不容易到了府门前停下，只见邱嬷嬷一身素色锦衣从马车上下来。

  显示抬头看了看郡主府门匾，这才顺着往下瞧见了她。

  见她候在门外，邱嬷嬷却并不意外，只是上前行礼，“老奴给郡主请安了。”

  她笑着扶起邱嬷嬷，“嬷嬷无需多礼，还请进。”

  说着，就冲舒嬷嬷点点头。

  舒嬷嬷会意，先行一步入了门。

  她则领着邱嬷嬷走在后头，一路寒暄。

  要说邱嬷嬷走得也的确慢，就连说话都慢吞吞。

  这让她忽然想，今日来得晚，兴许就是因为路上太慢了。

  “老奴记得，郡主对宫中礼教也颇为了解吧？”还未到花厅，邱嬷嬷却忽然开口问。

  她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回答，“知之不多。”

  邱嬷嬷捻着手帕掩面一笑，“也是，毕竟那时候老奴只教导过公主们。”

  她闻言不语，脸上的笑容却是不减。

  但这话听得月檀是心中不快，想要回怼。

  刚张嘴，就对上她看过来的眼神，只得缄口不言。

  一直到花厅内坐下，舒嬷嬷带着凡霜来上茶。

  邱嬷嬷才又慢悠悠地端起茶盏，接着慢悠悠地抿了口茶水，眉头却是一皱，“这茶……怕是不新鲜呐。”

  这不明白着挑刺儿嘛。

  但她深知此次这位嬷嬷来，为的不过是教导她，祭典之中所需遵循之仪。

  她还犯不着大动干戈。

  毕竟这种口头上的事，忍忍也就过去了。

  所以见到月檀又想开口时，她依旧眼神阻止。

  “哎呀！”这时，邱嬷嬷忽然看向了舒嬷嬷，“这不是，那个奴库里的贱婢？怎的在此？该不会～是没处去了，这才来伺候郡主吧？”

  邱嬷嬷一番话，不仅讽刺了舒嬷嬷，还连带着贬低了她。

  月檀也终于忍不住，立刻就上前。

  “一个司礼嬷嬷，竟这般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