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月缓步走了进去，老管家见他来了，忙退到一边，秦明月却并没有上前祭拜，而是走到敞开的棺柩面前，忍着心底的疼痛，缓缓看向那个躺在棺柩中的男子。

  男子带着深寒的面具，穿的还是秦明月新年夜替他换上的常服，但他拳头紧握，秦明月缓缓掰开他的手掌，发现被他握着的不是别的，正是自己让赵潜送给他的面人，那个很像他的面人。

  心底最后一点期望破灭，秦明月再也遏制不住心痛，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说，你会护着我吗？你不是说，你会帮我杀了沈之竹吗？你怎么骗我啊！”

  秦明月伸手，抚着棺中人的脸哭得很是无力，老管家见状，上前劝道：“夫人，节哀！”

  痛过之后，秦明月反而异常冷静，她就在大厅之中的蒲垫上跪下来，拿着火纸，一张一张的往铜盆里面丢，看着火舌舔舐着纸钱，一跃而上，光亮照耀着整个大厅，秦明月恍惚又看到了赵翊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他没有穿战甲，也没有穿官服，反而穿着在童谣镇初相遇的那一身粗布麻衣，他看着秦明月，微微一笑，微褐的眸子里满是疼惜。

  秦明月终究没忍住，无声的痛哭起来，老管家不忍心看这一幕，默默地背过身去。

  接连两位大臣被杀，朝廷人心惶惶，尤其是保皇派，已经连着数日多位大臣称病不去早朝了，玄宗气急，责令宇文渊半月之内找出凶手，可谁知道宇文渊接到圣旨不到半日，北疆八百里加急，说鲜卑开战了。

  起因是鲜卑的牧民把自己的牛羊赶过了边界线放牧，结果被大康的士兵抓了，当晚就烹羊宰牛，被抓的牧民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其中一个挣脱出来阻止，被活活打死了，此事传到了鲜卑大王的耳朵里，鲜卑王怒不可遏，派出三皇子野格，率十万大军直接压境！

  玄宗接到消息，差点没气晕过去，北疆的守军加起来也不过五万，小国寡民焉能赳赳赴战，放眼整个朝廷，竟然选不出能带兵支援北疆的武官。

  满朝文武皆默然，宇文渊主动请命，谁知道玄宗犹豫了半天，终究还是否决了，宇文渊便没有再求，因为他知道，玄宗是不放心把兵权交到自己手中的，多说无益。

  秦明月自然也是听说了此事的，但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鲜卑早不发起进攻，晚不发起进攻，偏偏在赵翊跟褚良双双被杀的时候发起进攻，难道不是想让玄宗内忧外患？

  望着停在大厅中央的棺柩，秦明月心中明白，但却已不想多说，玄宗不准赵府发丧，赵翊的棺柩在赵府大厅停了半月有余，秦明月的心情悲愤到了极点。

  站在秦明月身后的赵潜也是一脸的阴沉，赵潜见秦明月不说话，沉默着上前，闷声道：“姑娘，大人的尸身再放下去，怕是要腐败了！”

  秦明月听在耳中，面无表情，半晌，沉声道：“听我的，起灵！”

  赵潜闻言，微微一愣，看着早已穿好孝服，守在棺柩旁边的八大金刚，知道秦明月主意已定，于是暗暗决定跟随秦明月，破釜沉舟，大手一挥，朗声喊道：“起灵！”

  神策军的八位金刚抬棺，赵潜开路，秦明月作为未亡人扶棺而行，直接将赵翊的灵柩抬出了赵府。

  一路上，积雪未化，白茫茫的一大片，满天的纸钱纷飞，哀乐阵阵，好不凄凉。

  “站住！”南衙统领大将军魏典带人拦住了送灵的队伍，几十个禁军将人团团围住，整个队伍寸步难行。

  “圣上有令，犯人未归案之前，赵府不得发丧，你敢违背皇命？”魏典一声银亮色的铠甲，居高临下的看着队伍中的秦明月，很有几分鄙视的道。

  秦明月沉着脸，走上前去与魏典对峙道：“赵大人的尸身已停灵半月有余，凶手是谁，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朝廷迟迟不能将此人缉拿归案，那是朝廷无能，这个时候居然还不准赵府发丧，分明就是害怕赵翊已死的消息传到北疆安南王的耳朵里，怕安南王趁机造反么？我向圣上请示过，也同意秘密发丧，是圣上非要为难于我，不肯同意，今日你魏大将军是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

  秦明月说着，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手枪，拉动保险杠，直接抵在了魏典的头上，魏典身后一个小将见状就想上前，秦明月直接一枪把他给干趴下了，然后又快速的将手枪抵了回去，威胁道：“今日谁若阻我，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你敢！”魏典虽然心虚，但他不相信秦明月真敢当众杀害他这个朝廷大将！

  “你看我敢不敢！”秦明月眼中出现一抹狠色，扣着扳机的手渐渐收紧。

  “呵，还真是大胆呢！”一个略带嘲讽的声音传来，下一刻，沈业民便带着兵，分开众人走到秦明月面前。

  而她的兵也拿着之前从秦明月这里收过来的武器，挟持了整个送葬的队伍，其中包括赵潜。

  沈业民将秦明月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薄唇扯出一抹邪魅的笑：“阿妹，当街枪杀朝廷大将可是株连九族的重罪！”

  他这一声阿妹，叫得秦明月心头一阵反胃，尤其是在知道沈之竹很有可能就是太子党头目李为忠，而赵翊又为他所杀之后，她现在但凡是看见跟沈之竹有关的人，都恨不得将他给一把掐死。

  强忍着心底的疼痛，以及对沈业民的厌恶，秦明月皮笑肉不笑：“沈业民，你可知道你母亲临终前对我说了什么？”

  沈业民一听到秦明月提到自己母亲，脸色骤然变了，一脸警惕的看着她。

  秦明月唇角一勾，凑到沈业民的耳边，轻声道：“你母亲让我救你于水火！”

  沈业民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过，眼中却满是不信！

  秦明月也知道他不会相信自己，笑了笑，后退一步，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这些人，再次从仓储库里召唤出事先购买的手雷，举在手中：“若今日，你们二人执意不让我过去，那么我就与你们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