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建惠帝手里拿着张大统领呈上来的折子，眸光深邃地看了又看。

  许久，建惠帝又问了徐景，如今京城里的百姓都是如何谈论程瑾这位新任户部侍郎的。

  徐景公公低头颔首，语气恭敬：“回皇上，之前的时候，百姓说起程侍郎，那都是毫不吝惜赞美之词的。”

  要么，便说他是文曲星降世，才华横溢、绝非凡人。

  要么，便是说他为朝廷立了大功，往后定是一帆风顺、平步青云。

  “只不过嘛……”

  徐景摇了摇头，说：“前几天，程家和沈家的事情，又被人提了起来。他们都说，程瑾才刚有了起势，便不可一世，为难沈家、为难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实在是……”

  为人所不齿……

  虽然徐景他自己也觉得，程瑾做的不对，但，在皇宫大内这样的地方，什么事情都不是非黑即白的。

  程瑾究竟做得对还是不对，终究还是由皇上说了算。

  好比之前，二皇子和三皇子“私底下”的那些事情，若是在寻常人看来，自然会说二皇子和三皇子是仗势欺人、鱼肉百姓，定要狠狠惩罚才好。

  但，皇上知道之后，不是也没有把这些事情点到明面上么？

  而且，即便那时候皇上重新想起了程瑾，让他去整治吏治，两位皇子为了自保，不得不断尾求生，纷纷推出来好几个替罪羔羊。

  但，总的来说，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地位依旧没有受到影响和威胁。

  所以……

  在侍奉了建惠帝这么多年的总领太监，徐景自然知道程瑾如今的这件事儿，他只需如实说明情况，其他的还是全都的看皇上的意思。

  “你这东西……”

  建惠帝如何看不出来徐景的这点歪心思。

  不过，建惠帝并没有不满，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深邃的目光又落在了御案之上的另外两份折子。

  那是老二和老三前不久递上来的。

  他的这两个儿子，不是在折子里说自己往后会勤勉自省，多多帮他排忧解难，便是提到了先皇后，表达他们对先皇后的追思和怀念。

  但说到底，老二和老三还是因为自己的事情被人查出来之后，胆战心惊、畏惧害怕，用这样的方式来向他这个父皇表忠心。

  “哎……”

  想到先皇后，再想到自己这两个儿子，建惠帝不由自主地长长叹了口气。

  徐景在旁边瞧着，一下便明白了皇上的这声叹息意味着什么。

  他让宫人为建惠帝沏上一壶白茶，那是以前先皇后最喜欢吃的茶。

  徐景将茶递到建惠帝面前，愈发放低了声线，徐徐道：“皇上，这尚好的白茶是二皇子托人找来的，而这个茶盏则是三皇子知道皇上您喜欢白瓷，特地命人新制的。”

  建惠帝目光幽幽，低头看着这杯茶，微微停住片刻，终究还是将茶盏端了起来，浅浅地尝了一口。

  “嗯……茶味甘醇而质地清冽，老二和老三有心了。”

  “咔哒。”

  建惠帝又沉了一口气，将茶盏重新放回到御案之上，再抬眼时，那双如鹰般深邃的眼瞳已经冷成一片。

  “和之前一样，程瑾的事就这么放着。”

  徐景眉梢微微一挑：“那程侍郎之前查出那么多贪官污吏的事儿……”

  建惠帝声音愈发冷了几分：“就那么放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