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秦墨瑶给张柳飞的感觉，淡漠冷情，这与易池暝的气质照相呼应。

  张柳飞虽足不出户，但外界发生的事，她并不是一无所知的。据她了解，秦墨瑶嫁入暝王府后，并不受宠，每日想方设法折腾幺蛾子，就是为了引起易池暝的注意。

  这般隐藏在骨子里的倔强，与张柳飞年轻时一模一样。

  纵使秦墨瑶百般不好，再如何不趁她的心意，始终都是她的女儿，张家唯一的外孙女。

  张柳飞的语气不禁软了下来，“我知道，你心里怨我，对我插手你的人生感到反感，但我再百般算计，也不会害了你的命。”

  秦墨瑶抿唇不语。

  “如今朝堂之势动荡不安，眼下最可能成为九五之尊的人，未必是太子。”张柳飞道，“自从你嫁入暝王府之后，便树敌太多，成王败寇，暝王都是你此生的依仗。”

  “暝王娶你，是看重了你舅舅手上那一千万的兵马。自古帝王最忌讳功高震主之人，张家未必能成为你一辈子的靠山。明面上秦家是向着暝王，实际上，却是太子的人。”

  据秦墨瑶所知，秦穆然是四皇子的人，一人奉三主，秦穆然也不怕哪天阴沟里翻船。

  “你舅舅手上的兵权，可是一块肥肉。”张柳飞道，“我连夜让你来见我，就是想告诉你，皇帝一旦驾崩，便是张家命运衰败之时，你父亲与我形同陌路，到时候我们母女俩便是他们的靶子。既然你已经嫁给了暝王，便好好抓着暝王妃的头衔不放，必要时，它能保你一命。”

  “母亲......”

  张柳飞疲惫的打断她，“我要说的话就这么多，你眼里容不得沙子，以后行事谨慎一些，不给张家带来荣耀，至少不要连累了我和张家。”

  如果说秦墨瑶没来见张柳飞之前，觉得她是一个只顾权势而不顾女儿的冷血母亲，那么现在，秦墨瑶的认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虽然张柳飞对她说的话，听起来十分自私刺耳，但实际上，全是出于对她未来处境的考虑。

  秦墨瑶认为，既然她决定辅佐易池暝当上皇帝，那么张家若想走得更长远，必须归顺易池暝。

  张柳飞与她坦白了那么多，无非是想让她在张家危难之际，不顾及母女间的冷漠情分，拉张家一把。

  张家是否安好，与秦墨瑶有直接联系。即便今夜张柳飞不开这个口，日后她也不会坐视不管。

  “母亲，我既是张家的一份子，只要我在一天，便不容许任何人践踏张家世代忠良的名号。暝王虽与我生分，但他爱惜良将，张家的命运定不负往昔。”

  话音落地，张柳飞瞳孔猛然一缩，她喘了一口气，方平息下心中骇然的情绪，半晌，她点点头，“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我无权干涉。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

  她冲秦墨瑶摆了摆手。

  秦墨瑶福了福身，“母亲保重。”

  说完，她转身离开。

  这时，背后响起张柳飞平淡无奇的声音，“瑶儿，张家始终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秦墨瑶握紧拳头，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开。一路上，气氛有些凝重，墨莲一声不敢坑。

  即将走出秦府大门，张柳飞身边的那名丫鬟追了上来，递给秦墨瑶一个香囊，“夫人说，小姐心忧多虑，日后恐怕容易犯头疼，这是夫人亲手缝制的香包，小姐随身带着，对身体有好处。”

  秦墨瑶伸手接过，笑道：“麻烦你替我转告母亲，日后有空，再来探望她，望她保重身体。”

  “奴婢定然如实相告。”丫鬟行完礼，转身离开。

  秦墨瑶跨出秦府大门，坐上来时的马车，她捏了捏香囊，双手微微颤抖，旋即便用力抓了抓，放进陨石盒子里。

  香囊隔着一撮药末子，秦墨瑶摸到了一块状似玉石之类的东西，她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张柳飞托付给她的东西，不仅仅是张家的命运......

  就在这时，马车外传来一阵吵闹声。

  秦墨颜推开拦在马车前的墨莲，掀开马车的帘子。

  秦墨瑶抬头，与来人打了一个照面。眼前的秦墨瑶身形消瘦，失去了往日的光华，任凭身上衣着首饰如何华贵，依然掩盖不住她的颓败之气。

  秦墨颜眼底闪烁着怨毒，“你不好好在暝王府呆着，又跑回来干什么？你母亲给了你什么好东西，交出来让我见识见识。”

  秦墨瑶勾唇一笑：“秦墨瑶，我是你的长姐，秦府的嫡长女，你一个庶女，也配对我指手画脚？”

  秦墨颜眼睛一瞪，讥笑道：“你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暝王妃了，被暝王厌弃的人，还死乞白赖的缠着暝王，秦府丢不起脸面。父亲也说了，他没你这个丢人的女儿，所以，你在我卖面前，什么都不是。”

  秦墨瑶往后慵懒一靠，镇静道：“他认不认我没关系，只要我的母亲是秦府的当家主母一日，那我便还是秦府的嫡长女，张家的嫡孙女。”

  秦墨颜反驳道：“我母亲才是秦家的当家主母，我才是秦家的嫡女！秦墨瑶，你等着吧，你那位自视清高的好母亲，有朝一日就被赶出秦府，连张家都护不住她！迟早有一天，暝王妃的位置，也是我的！”

  秦墨瑶微微眯起眼睛，听秦墨颜肯定的语气，她意识到秦墨颜似乎知道些什么。她刚被张柳飞打了预防针，对秦家起了提防之心。

  心里有了猜测，秦墨瑶脸上泰然自若，“妹妹似乎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不妨由我来提醒几句。”

  秦墨颜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妹妹栽赃嫁祸不成，却失去了侧妃之位，虽然成了妾氏，但好景不长，因为触犯了龙颜，连妾氏都没得做。然而噩耗连连，暝王一纸休书，将你赶出了暝王府。你欲想东山再起，可惜，你打错了主意。”秦墨瑶道，“暝王有个习惯，不喜欢的东西绝不会碰，即便别无选择，只要有丢弃的机会，他便不会再用第二次。这个道理放在人的身上，效果都是一样的。”

  秦墨颜气得脸都红了，好啊，秦墨瑶竟敢变相贬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