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池凌今日早朝被皇帝训斥办事不利，他心里憋着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听宫人通报赵恒要见他时，他不耐烦地摆手，“不见，让他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易池凌记性好着呢，他没忘记在祭祀大典上，赵恒无视他的命令，全程当哑巴的样子。现在有事求上门，反倒是想起他来了。

  哼，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宫人带着原话回禀了赵恒，赵恒往宫人的手心里塞了一张银票，焦急道：“烦请公公再代为通报一次，就说下官有要事找二皇子相商。”

  宫人看在银票数目不小的份上，又跑了一趟，结果易池凌发了怒，将宫人赶了出来。

  “赵大人，不是奴才不帮你，而是你来的不是时候。”宫人道，“二皇子殿下今日早上被皇帝叫到御书房训诫，刚刚才得以脱身。何况，赵大人之前做了错事，二皇子还生着气呢，不如赵大人改天再来吧。”

  前半句赵恒不放在心上，后半句却让他心头猛地一跳。他差点忘记了，祭祀大典那道坎，他是迈不过去了。

  皇帝没办法亲手上香，名下有那么多位皇子，偏偏只允许太子和暝王代为上头香。太子名正言顺，但暝王却不合规矩。

  皇帝对暝王的偏宠，不知引起多少人的眼红。

  二皇子野心大，但度量小，性格偏激，偏偏是这样的人，最容易吃大亏。

  赵恒皱着眉头，思索再三，下了某个重要的决定，他转身直接出了宫。

  秦墨瑶一觉睡到了傍晚，一天没吃东西，她饥肠辘辘，连忙招来墨莲，让她给自己上晚膳。

  结果晚膳没送来，墨莲却带来了一个看着眼生的丫鬟。

  “小姐，她是秦夫人的丫鬟，说是有事相告，我估摸着事情特殊，就擅自将她带来见你了。”墨莲走进，对秦墨瑶轻声解释。

  秦墨瑶狐疑道：“秦夫人？”

  “就是秦家大夫人，小姐的亲生母亲，镇国将军府的嫡小姐。”墨莲轻声补充。

  原身的亲生母亲名叫张柳飞，是张家的嫡长女，后来嫁给秦家为正室，只生下原身一个孩子。

  不知张柳飞突然找她做什么呢？

  秦墨瑶自穿越以来，只在原身的记忆和别人的口中听过亲生母亲的名字，她至今未曾见过一面，准确的说，是自从原身出嫁以后，原身便再也没有见过张柳飞。

  张柳飞不管世事，全心礼佛，据说是秦穆然受不了她的冷情冷语，当年才娶了白羽妗为妾氏，后来白羽妗凭借自己的手段，掌握了秦家主母的权利。

  虽然这么多年秦穆然未曾对外真正宣布抬白羽妗为正室，但由于张柳飞行事低调，足不出户，渐渐的，外界的人都以为秦家正室变成了白羽妗，而不是张柳飞。

  因此，在秦穆然默认的态度下，秦家上下皆称呼白羽妗为大夫人，但碍于张家的威望，秦穆然不敢一纸休书休了张柳飞。白羽妗再讨得他的欢心，也不如张柳飞给他带来权势重要。

  秦墨瑶点了点，对那名娇小的丫鬟问道：“母亲找我何事？”

  丫鬟道：“夫人许久未见小姐，特地差遣奴婢来传话，让小姐即刻回一趟秦府。”

  从暝王府到秦府，天色都黑了，晚上根本赶不回来，肯定要在秦府住一晚，张柳飞白天不找她，特地选在晚上，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不是秦墨瑶疑心，而是有了前车之鉴。当初张柳飞计划是将她嫁给易池熏当太子妃的，结果原身一头栽在了易池暝的身上，冒着断绝母女关系的风险，毅然决然要嫁给易池暝。

  张柳飞为了让原身当上太子妃，动用了不少心血，结果却算漏了秦墨瑶这个异端，多年心血毁于一旦。她连下药这种低劣伎俩都用上了，万幸的是原身闹绝食。

  秦墨瑶随便吃了一点点心垫垫肚子，重新换了一身衣裙，便带着墨莲一起前往秦府。

  入夜后的秦府，灯火通明。

  秦墨瑶跟着那名丫鬟，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张柳飞所在的住所。此刻她正跪在佛堂诵经，秦墨瑶便站在外头等她。

  秦墨瑶顺便打量了一下这所平庸的小院，与秦家前院奢华的风格相比，这座院落却显得格格不入。

  原身小时候来过几次，但与亲生母亲不亲近的缘故，后来便不再涉足，直到原身出嫁。

  秦墨瑶记得，原身出嫁的那一天，张柳飞并未现身，这无疑加剧了这一对母女之间的隔阂。

  佛堂里的木鱼声停了，张柳飞在丫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她转身看向站在门口的秦墨瑶，眸光微寒，不夹杂任何一丝感情。

  “当了暝王妃，竟连我这个当母亲的，都不愿意问候一声吗？也是，毕竟生你的人，是我，但养育你长大的人，是别人。”张柳飞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缓缓地坐在桌子前。

  秦墨瑶走进去，镇静道：“女儿看见母亲在专心礼佛，不敢妄言打扰。”

  张柳飞冷笑道：“是吗？我竟然不知你有这份孝心，也不枉我十月怀胎，生下了你。”

  秦墨瑶道：“女儿不敢忘却母亲的大恩。”

  “嘴皮子倒是越来越伶俐了。”张柳飞道，“我们母女俩许久未见，若我差人去请你，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打算认我这个母亲了？”

  “女儿不敢。”

  “你的胆子向来大得很，我不让你嫁给暝王，你都敢反抗我的命令，非嫁不可。”

  秦墨瑶低垂着头，任凭张柳飞训斥，反正在这个母亲看来，她已经是弃子了。多骂两句和少骂两句，没什么区别。

  张柳飞适可而止，转入正题，“我听闻皇上废掉了你的妃位？”

  “是。”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务必要将暝王妃的头衔要回来。”张柳飞转着手里的佛珠，正色道：“张家世代忠良，我丢不起这个人。你是秦家的嫡小姐，却被一个庶女夺去了风头，不觉得难看吗？”

  秦墨瑶不禁有些生气，冷声反驳道：“那在母亲的眼里，什么才是不丢人呢？不折手段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以后母仪天下，那才是不丢人吗？”

  张柳飞愤然起身，重重打了秦墨瑶一记耳光，墨莲在门口看得心惊胆战，想进来阻止，却在秦墨瑶的逼视下，不得不站在原地干着急。

  秦墨瑶抹去嘴角的血迹，眸色清冷，一字一句道：“您是我的亲生母亲，这记耳光，我便受了。但请母亲务必记住一件事，那就是我的人生，只能有我说了算。当不当暝王妃，做不做皇后，由我决定，而是任由旁人将我当成谋取权利的工具，指手画脚。”

  张柳飞难以置信地看着秦墨瑶，仿佛在看着一个陌生人。她印象中的秦墨瑶，性子是飞扬跋扈了一些，但未曾敢在她面前放肆。除了要嫁给易池暝那一件事之外，秦墨瑶对她的要求，几乎有求必应。

  秦墨瑶心里再如何不服气，也只有认命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