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滚
作者:云淡风轻情      更新:2022-06-03 20:01      字数:3607
  “灭了全家又如何,父母虽然有生我育我之恩,可她又养我之德。人本来生而便是自私,我何苦为了死人来为难活人。”石佛淡淡的道,视线落在玉贵妃绝美的脸上,纵使保养得宜,眼角仍然可以看得见细小的纹路。这个女人已经不再年轻了。

  江惟忍不住开口,“诸葛燕尔是因为她的蓝狼心而死,你不怨她?”

  “蓝狼心从来就不是她的。”石佛神色依旧淡然的很,“况且,若非她,我也不会识得燕尔,因果循环牵牵扯扯,本来就说不出对错。燕尔之死是我一手造成,怨天尤人根本无济于事。”

  “那你这次过来是……”

  石佛忽的不说话了,手往门口指了指。这是在下逐客令了,江惟心中虽有疑惑,还是客气的走了出去。反手掩上门,就见的门内石佛正怔怔的看着玉贵妃,神色怔仲而复杂……

  江惟走到院落之中,抬眼上看,一轮明月冷若圆盘寒浸浸的透着一股冷意,转瞬之间已经快要中秋了。回到自己院落,才发现院中早就坐着一人,白色长袍在皎洁月光之下反漾着光,长发未曾束起,让女人都自愧不如的黑亮仿佛上好的丝绸,就这么散乱的披落一身。

  相交许多年,他还是这般放浪形骸不受拘束,恍若一团火又若是一阵风,总是带着身边的人从过往之中挣脱出去,若非无意识得他,他尚在不可自拔的苦痛深渊之中徘徊而不定。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他也该为他做些什么了。

  江惟微微一笑,走了过去。

  桌上有酒,还放着两只酒杯,酒杯里面已经注满了酒水,泛出波平浪静的光泽。

  江惟取了一杯,嗅了嗅,酒香浓烈,“五十年的女儿红,你是哪里来的?”

  “五十三年整,我特地从公冶羊的药仓里搬出来的。”江惟心中一紧,“你去找了公冶羊?”

  司马舸有气无力的瞅了他一眼,“放心,不该说的东西他都没有说。”

  江惟一怔,迟疑了会,“司马?”

  “我还能活多久?”

  江惟眼眸微黑,“你放心,半个月内我一定会找到解药,你绝对不会死!”

  “意思是,如果找不到解药,我只能再活半个月?”

  “是。”这是个事实,事实是更改不了的。江惟看着司马舸漫不经心的神色,不由有些急躁,事关生死他怎么还可以这般无关痛痒!“司马,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解药,公冶羊是唐门的长老,熟知天下各种奇毒,一定会配出解药来的!”

  司马舸的凤眸在月光下闪烁着微亮的神采,他拍拍江惟的肩,很是认真的道,“唔,我相信你。千万别让我死,否则我儿子会没爹。”

  “我一定会,我一定会找到解药!”江惟心绪陡然激动起来,迭声保证,话尚未说完手中就被塞了一个酒壶,司马舸凤眸略挑,“现在陪我喝酒。”

  江惟盯着那酒壶,胸臆之中豪气突起,也不用酒杯直接借着酒壶喝了起来,他现在迫切需要酒水来刺激一下混沌的思绪。

  酒香蔓延,明月掩入树梢之中,时不时偷偷觑了一眼出来。

  司马舸斜睥睨着醉倒在桌上的醉鬼,醉鬼的酒品极好,醉了之后只趴在桌上不住的低喃一些听不清楚的东西,是解药还是旁的东西,却是模糊的很。

  司马舸忍不住想叹息,他今日被娄默赶出房门原本是想找江惟一醉解千愁,万万没想到居然知道这么个消息,更是没想到江惟的酒量数十年如一日,不过喝了三杯而已便已经醉的人事不知。半个月啊,他居然还剩下半个月的时间。

  一天十二个时辰,半个月便是一百八十个时辰,如今一想起来,陡然觉得少的很。

  或者,他该庆幸,他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足以让他安排好所有的东西,总比猝然而死来的好一些。往旁边看了下,青衣站在门口充当着门神,他招招手,青衣忙走了过来,“司马三少?”

  “带你家少主回房睡去,他这副破烂身体还想学着旁人餐风饮露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司马天熙丢下一句,抱着尚剩下半壶的女儿红就往院门外走,青衣略略犹豫了下,“三少,这件事你要告诉三少夫人吗?”

  司马舸没有回头,只是伸手挥了挥,青衣不明白他在挥个什么,呆了一会认命的扶起江惟,手堪堪触到江惟肩膀,江惟原本紧闭的眼陡然睁开,清明无比。

  “少主,你没有醉?”

  江惟扯扯唇角,勉强露出一抹笑来,笑容比哭还难看上几分。“若我不醉,司马怎能安心离开。青衣,你速去打探望月山庄的消息,我要知道这个山庄所有的东西!”

  青衣肃然。

  “花间一壶酒,无酌不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朗朗的声音在静谧的夜空之中分外清朗,薄亮而清冷,似乎要融在月色之中。司马舸唇角微勾,很是愉悦的数着小台阶往上走,一边走着一边仿效古人的潇洒之态,颇为自得其乐。

  “你倒是乐的很。”

  冰冷的声音忽的出现。

  司马舸抬眼望去,但见台阶顶头站着一人,一身黑衣只隐隐约约见出了个轮廓,若不是他开口说话,他还真的没有认出来。石佛自上而下俯视着司马舸,冰冷的视线似乎要将他冻成冰。司马舸哈哈一笑,将酒壶抛了过去,酒壶尚在半空之中就被石佛接了过去。

  “你是个酒色和尚,这壶酒就送你了。”

  司马舸很大方。

  石佛轻嗅酒香,随手就将那酒壶往旁边一扔,旁边是湖,壶入湖中,发出碰咚一声闷响。“如果你跟我合作,我可以保证你不会死。”

  “你要救的又不是我,我为什么要跟你合作?”

  石佛面无表情,“你就这么想死?”

  “就算是死,我也不想做你的跳板。石佛,蓝血盟基业偌大,你觉得凭你一人你就能吞的下去吗?”司马舸玩味勾唇,勾出一抹轻浮的弧度,“诸葛燕尔尸骨未寒,你便急着争名夺利,我都怀疑你那时候的悲痛是装出来的,或者她的死……完全就是在你计划之中的事情。”

  石佛冷然,“我爱她。”

  “只是跟爱她比起来,你更爱江山如画。女人于你,本来就是附属,或者说你肯陪着她隐居一段时间以后已经觉得够对得起她了,所以她也到了该死的时候了。”

  石佛阴冷的眼里俱是强烈的杀气,胸膛慢慢起伏不定,忽的,他哈哈大笑,笑声狂肆而傲慢,“你说的对,只要她在我的手中你们就不可能不来找我!况且她根本不爱我,为我孕育子嗣本来就是被迫,她从头至尾爱的就不是我!”

  司马舸默默的看着他,继续拾阶而上,走到石佛身边时脚步顿了下来,“我道歉,我收回我刚才的话。”

  石佛是真真正正的爱着诸葛燕尔的吧,一个人勿论他的演技有多么好,眼神却是骗不了人的。

  或许,若是诸葛燕尔没有死,石佛真的会甘于平淡做一辈子粗茶淡饭只靠砍柴谋生的弄人。可惜,她死了,少了她的制约,石佛再也无所忌惮,坠入魔道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我不会跟你合作的,你无心,我有情,我不还不想死的那么早。”

  “她死了,你也会死。”

  “我不会死,她也不会死,这个你大可放心。”

  石佛盯着司马舸背影,眸中光芒愈发冰冷刺骨,衣袖一拂,消失在黑暗之中。

  司马舸很是扼腕的看着空空如也的手,五十三年整的女儿红就这么被浪费了,他还打算跟娘子赔罪来着。娄默暂居的屋舍已经灭了灯,暗影重重,看不清里面。

  像天底下最无耻的登徒浪子一般,司马舸开始小心翼翼的翻窗,因为门被从里面反锁了,独独留下一扇窗。蹑手蹑脚走到床前,月光透着天窗照进来,娄默仍在熟睡。

  长发散落在棉被之上,愈发显的她皮白如玉,柳眉弯月薄唇俊脸,若不是眉梢之间的妩媚之色,俊俏的让人几乎错以为哪里过来的少年郎。她向来怕热,就是现在已经开始秋凉,她也只着了件白色的单衣,薄被只盖到腰部,若隐若现的露出许多妩媚诱人的景致来。

  未曾刻意挑拨的美景,带着一抹纯真的诱惑,司马舸突然觉得自己身体某个部位叫嚣不已,茁壮成长。口齿微干,呼吸也跟着浓重起来,凤眸眸色加深。

  他现在偷偷摸摸爬上床,会不会被她一脚踹下来?

  司马舸忽的感到一阵心酸。

  明明是成过亲洞过房甚至还有个不哭不闹的怪儿子,明明他还只有半个月的寿命,为嘛他现在还要犹豫饿虎扑羊反被羊踹上一脚?

  娄默动了动,衣襟敞的更开。

  司马舸吞吞口水,壮着胆子脱下长靴与外袍悄悄摸上床,手堪堪才碰到娄默身上的薄被,就见得被子里突然飞出一脚,他吓的往后退后一步险险避开腿锋,苦着脸道,“娘子,我错了还不行吗?”

  娄默俐落从床上坐了起来,双腿交叠,脸色不好看的很,“我说过,我已经休了你了!”他偷偷摸摸摸进来她就不在意了才准备照样睡自己的觉,没想到这个色狼不仅有色心还有色胆,居然还想摸上她的床。“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