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老人家
作者:云淡风轻情      更新:2022-06-03 20:01      字数:3781
  众人循声看过去。

  芙蓉苑里芙蓉花开的正好,一朵一朵姹紫嫣红似锦如春,花团锦簇间有一白衣女子斜倚花架,云鬓高斜,黄金打造的金步摇斜斜插在鬓上,说不出的高贵奢华。白衣女子眼帘轻掀,金步摇漾出一抹温柔,众人早已看惯的相貌乍看下去仍然有些惊心动魄。

  玉贵妃长袖飘然而舞,从花架上慢慢站直了起来,苏侬软语,一声声说的让人忍不住呵怜,“你们……谁来与我下棋?”

  她的声音极淡,表情也温和的很,似乎丝毫忘了眼前这几个人将她一手打造的蓝血盟毁的干干净净,仿佛他们不过是真的从远路而来的客人,闲暇无事下盘棋即可。

  视线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落,挑眉高傲的司马舸,沉默却是激动的石佛,温文内敛的江惟,视线略一顿,眼眸微微漾出一抹纹路,从莫怀仁身上滑了过去,“就你吧。”

  被指中的人,是娄默。

  司马舸脸色微变,才要说话,就被娄默拍了一记,她面上含笑,道了声,“好。”

  “既然如此,凌波,你布棋吧。”

  棋盘就设在繁花似锦之中,石桌石椅之上早就被人用芙蓉花垫包的极好,坐上去非但不觉得冷,反倒舒适而温暖。见娄默诧异,玉贵妃掩唇而笑,“我现如今可是普通人,自然是要好好保重自己才是,我执黑子,你便执白子吧。”

  娄默没有多说,伸手执了白子。

  娄默身后站着司马舸,玉贵妃之后站着石佛,中间隔着棋盘,到有些两相对垒的意思。而江惟当中而坐,心中不住懊恼。明明只是一个托辞而已,玉贵妃居然真的拉着默姐下起棋来。眼光一瞥,却见着莫怀仁倚着花架打起了瞌睡。

  他心中忽的一动,虽然莫怀仁曾今也中了蓝狼心,可从来不曾见过他向玉贵妃说过什么话,玉贵妃似乎也从来不怎么待见他,可有可无。似乎他只是寻常一个蓝血盟的人而已,可是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被忽视了呢?

  一阵风过,几瓣芙蓉花瓣轻飘飘的落到尚未有子的棋盘之上。

  “谁起先手?”玉贵妃笑靥如花。“既然如此,我们便来赌一把,若是我赢了,我便先手,若是我输了,你便是先手如何?”

  娄默也是笑容满面,“哦?如何赌?”

  “就赌……江南山庄别院之内有一鱼池,鱼池正中有一未败睡莲,既然如此,我们便做个雅士,若是谁先摘了睡莲。这种粗重的活不是女儿家所能干的,你我身后各有一人,便让他们去了,如何?”

  此话一出,江惟悚然变了脸色。

  玉贵妃自从进了这芙蓉苑之后便从未出过宅院,而且他也下令除了凌波之外其他人不可以与她接触,她是如何得知正园之中有一鱼池,鱼池之中还有一朵未败睡莲的!温和双目陡然变的锐利,凌波连忙摇了摇头,示意不是她说的。

  不是凌波说的,那又是何人说的?

  江惟在那边大惊失色,娄默也在思索。江南山庄别院有没有鱼池暂且不说,可是这芙蓉苑离别院最起码有十里的距离,就算功夫再高,至少也得花上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玉贵妃如此建议,为了什么?

  “若是你不同意,那也就算了,既然我岁数比你大了一些,便让你好了。你执先手吧。”玉贵妃慵懒瞥了过去,似是有些意兴阑珊,风华绝代的高贵之姿尽显无遗。

  司马舸淡淡一笑,左手一挥,一朵偌大正娇艳的芙蓉花便已经落入他的掌心,“未败睡莲到底凄凉的很,还不如这些正在盛开的芙蓉花来的应景,贵妃娘娘,你可说可好?”

  玉贵妃盯了司马舸一眼,原本慵懒的目中闪过一抹锐利。锐利一闪而逝,她掩口微笑,“可惜这芙蓉花虽然正当时,却是易败的,哪里比得上那盛夏睡莲,虽然韶华已逝了不少,仍然风华绝代。你却选择芙蓉花这等俗物,司马舸,你还真的是让我寒心。”

  这话一说,再听不懂的人就是傻子。

  娄默是芙蓉花,而玉贵妃便是那风华绝代的睡莲,司马舸不选玉贵妃反倒选了娄默,两女一男的战争从古至今本来就打的乱七八糟多的很。看来,玉贵妃是对司马舸还难以忘怀了就是了。

  娄默忍不住丢了一记白眼给司马舸。

  都说红颜祸水,要她看,这种蓝颜祸水才是真真的要人命。

  司马舸不以为意,“我本来就是一个凡夫俗子,选择芙蓉花本来就在清理之中,睡莲高贵如斯,我可是担不起的。”

  “哦?是这样吗?”玉贵妃轻轻摩挲起手中滑凉的玉石棋子,玩味一笑,笑意却是不及眼底,“既然你这么不聪明,那我也顾不得你了。从此之后,你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转瞬间,原本慵懒而柔情的身姿倏地变的端正而谨然,凌厉慎人的气势突迸而出。众人尚未回过神来,黑子落入棋盘,占据正中之位。

  她刚刚还在谦虚谁执先手,如今却率先落了子。

  娄默神色微凛,白子而下,落入棋盘边缘,有如闲庭散步一般。

  江惟微愣。

  不仅是江惟微愣,在场稍微通些棋艺的人也愣了愣。哪有这样下棋的?

  玉贵妃看了那白子一眼,一时也捉摸不定娄默到底在想些什么。美目之中微闪过一抹异亮,黑子继续落下。

  白子不甘其后,也紧随而下。

  黑子再下。

  白子紧随其上。

  一炷香烧完了。

  众人的眼神由错愕变的关注最后完完全全成了麻木。

  司马舸瞥了眼对面的玉贵妃,玉贵妃的脸色青青白白,看起来已经接近抓狂了。再看向棋盘上乱七八糟惨不忍睹的棋局。忍不住弯下腰,“娘子,你到底会不会下棋?”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的看了过来,就连玉贵妃都看了过来,美目之中隐约有火色。

  娄默表情无辜的很,“完全不会。”

  噗!

  司马舸很给面子的没有笑出来,摸摸鼻子,“哦,那继续下吧。”

  江惟端着茶杯的手抖了抖。

  假寐的莫怀仁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玉贵妃脸腾的绿了,她咬牙,伸手一挥,那乱七八糟的棋子立刻摔落一地。她一直自负是棋艺精湛,没想到居然跟一个不懂棋的人缠了那么长时间,奇耻大辱!

  “既然你不会下棋,你为什么要应战!”

  娄默回之以一笑,“你是老人家,我尊老爱幼自然不能薄了您的面子不是。”

  当着她的面说什么睡莲芙蓉花的,这位贵妃娘娘当她是死人吗?

  旁边立刻传来几声闷笑。

  “老、老人家!你居然说我是老人家!”玉贵妃一直自负自己的花容月貌娇嫩无双,裙下多是拜倒的男儿郎,哪里受过这种侮辱,纤长的食指抖了抖,绝美脸上立刻现了狰狞之色,“我杀了你!”

  娄默微微一笑,往后退了一步,很是快乐的搂上司马舸的左臂,做出一番小鸟依人之态,“就算你杀了我,你还是老人家。按照你的年纪,我该叫你声姨娘才是。”

  玉贵妃捂住心,发出一声尖锐的吼叫,“石佛,给我杀了她!”

  石佛慢慢站了出来。

  青衣白衣不待江惟发话,立刻站到石佛身前,双剑横挡在前!

  石佛执起的掌又慢慢落了下去,如今这个状况,如果强自要杀人,恐怕绝对不是简单的事情,弄不好,还会将自己的性命给赔了。

  玉贵妃仍然兀自尖叫,“石佛,杀了她!杀了她!”她的声音已经接近癫狂,癫狂的让人忍不住要捂住耳朵。忽的,她浑身一震,双目圆瞠,居然昏厥倒地。

  公冶羊摸摸自个儿的山羊胡子,眉头皱了又皱,沉吟好长时间才道,“她的脉息平稳,可是气血却不顺畅,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阻碍着,又像是她的气血在慢慢凝固。似乎是中了毒,不过这种毒我从来没有见过,也不敢乱下处方。”

  江惟站在一旁,“不是唐门的毒?”

  “天下之毒,虽然以唐门为重,可是毒草千千万,毒物便也有千千万,就如上次的蓝狼心,我就从来没有见过。真是奇哉怪哉。不过照你们所说,她的毒应该是隐藏性的,如果不是受了刺激爆发出来,恐怕就算是她死了,你们才会知道她中了毒。”

  “她还能活多久?”

  “若是气血继续这般凝固下去,恐怕不出半个月,她的性命便保不住了。”

  江惟脸色倏地变了。

  “可有解毒的法子?”

  “我只能配一些丹药,希望暂时能够压住她体内的毒性,可是完完全全的解毒,我也没有把握。”

  “那你赶紧去配。”

  公冶羊点了点头,收拾药箱自去配药,江惟忙唤住他,“那有没有办法在她死之前,将她体内的蛊给移出来?”若是玉贵妃一死,司马舸的性命也难保……若是司马舸死了,默姐岂不是也要……

  公冶羊摇头,“那蛊是玉贵妃用自身血脉饲养,早就与血脉想通,若是强行移出,蛊死人死,强行移出的法子是没有的。”江惟默默点头,沉默了会,“这件事你不要告诉其他人,我自己来说。”

  “嗯。”

  公冶羊一出去,房门便被推了开来,进来的人是石佛。江惟没有回头,“你听到了?”

  石佛看向床榻上的女子,“需要我做什么?不过你且记住,我救的是她,不是司马舸。”

  江惟抬眼,“石佛,你为何要救她?她可灭了你全家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