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可以
作者:云淡风轻情      更新:2022-06-03 20:01      字数:3627
  江惟匆匆赶到别院之中,昆仑掌门也跟在他的后面。床榻上昏睡的阿方早已经停了呕血,床单上的血却尚未凝固,乍看上去仿佛她整个人睡倒在血泊之中一般,令人分外心惊。

  方俊笙呆呆的坐在一旁,仿佛老僧入定一般,萎靡而没有生气。

  倒是司马舸见着那昆仑掌门,神色之上忽的起了许多变化,古怪的瞥了那人一眼,年轻掌门顾不得许多,连忙抢了上去,将一枚丸药塞入阿方口中,轻抬阿方下巴,丸药便顺着咽喉下去。

  “你给她吃的什么?”小豆皱着眉头问过去,他好歹是个医者,接二连三的有人罔顾他医者的尊严在他病人身上乱摸乱喂,真是岂有此理!

  “昆仑的秘制圣药,可以克百毒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年轻掌门也是皱着眉头盯着床榻上的阿方,很是纳闷,按理来说这人最起码应该能够醒过来了才是。

  小豆彻彻底底生气了,像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腾的跳了出来,指着那年轻掌门的鼻子破口大骂,“狗屁不通,什么破烂秘制圣药,天底下根本没有什么包治百病的圣药你知不知道,药材属性不通,你这么乱来很有可能会害死人的知不知道!江湖上死了那么多人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人乱给人吃圣药!”

  大豆很是歉疚的朝那年轻掌门看了一眼,一伸手,便钳住了张牙舞爪的小豆。

  “大豆你不要拦我,我憋了很长时间了,笑话,如果这些包治百病的药都能起死回生,要我们这些大夫有个屁用……唔!”被灭口了。

  大豆的唇好一会才离开小豆的唇,轻拍了被吻的昏昏然的小豆一记,“别吵,她醒了。”

  果然,阿方似痛苦似欢愉般的嘤咛一声,眼睑微动,睁开眼时俱是空茫的寂寥。大眼黑漆如海,海色飘摇纯粹对上离她最近的小豆,脸上扬起一抹最纯挚的笑,柔声唤了句,“娘!”

  众人皆是呆住。

  小豆身子立刻颤抖,不停的颤抖,瞪着那个看着他喊娘的少女,惨嗷一声,脸腾的绿了!“大豆,快给我杀了她!”

  大豆安抚似的拍拍他的脑袋。

  小豆杀气腾腾的看向那年轻掌门,“你那什么狗屁破药,你不仅把她治成了一个傻子,还治成了一个瞎子!”

  “她体内的毒素居然匪夷所思的全部压进了她的大脑,她的大脑受到了影响所以会出现了一些不该有的幻觉。”小豆嘴角抽搐了下,伸手将开始用牙咬他衣袖的“女儿”推到一旁,立刻大退三步远躲到大豆身后去。“女儿”嘴瘪瘪,大眼之中有泪眼看就要哭了出来,忽的脸上的泪被人拭去,她呆了呆,笑眯眯的开始把那人的手掌当爪子一样啃啃舔舔。

  方俊笙沉默的看着阿方稚嫩的举动,却没有挪开,任由她不知轻重的将他的手咬出一个个印子。司马舸看不下去,伸手从旁边果盘里取了个苹果将方俊笙的手换了下来。方俊笙沉默的笑了笑,“不妨事的。”

  司马舸淡道,“她这个样子,不关你的事。”

  “如果不是我把她带回府,她也不会如此这般,怎能说,不管我的事。”方俊笙摇了摇头,神色沉郁眉心之上露出极浓重的疲乏之色。

  司马舸朝天白了一记,方俊笙固执起来人所罕敌,连神佛都是挡不了的。懒的再跟他争这些东西,他转而看向仍然不理解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的年轻掌门人,似笑非笑,“现在该吃什么药了?”

  楚旬恶狠狠的瞪了司马舸一眼,犹豫了下,才欲开口就听得背后有人走了过来,他侧过脸,一见来人,脸上立刻胀的通红,红的几乎要滴出水来了似的。

  娄默本来还是没有在意房内多了个人,可楚旬又是脸红又是抽气,想让她不在意都有些困难。

  看过去,唔,似乎有些面熟。

  肩膀被司马舸危险的扣住,她回头一看,司马舸有点不悦的瞪着她,大脑忽的灵光一闪。她想起来了!

  那个小玉!

  那只大白鹅!

  她猛地回过头,楚旬被她吓了一跳,脸上青白交接,往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道,“我、我不是故意不去的……我那天……只是……”

  不忍心欺负老实人,娄默意思意思的瞪了他一眼以后,忽的想起一个她已经遗忘很久的问题了,“司马舸,那只大白鹅后来怎么样了?”

  “哦,我替他找了七房美娇娘,平均一天三只鹅蛋被咱儿子吃了。”司马舸向着楚旬很客气的展眉而笑,脸色倒是歉然的很,仿佛真的很对不起楚旬似的。楚旬面色又红又窘,一时又不能离开,尴尬的站在那里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江惟是个好心人,咳了声,“楚掌门,昆仑派的事就如此说定了吧,我明天会命人广邀各路豪杰,余下吃住事宜可能要楚掌门多多费心了。”

  楚旬刹那间如蒙大赦,拭去满头大汗,忙不迭的借口去准备吃住事宜慌忙离开,脚下不稳,差点摔了一记跟头。娄默默默看向司马舸,“欺负老实人不道德的。”

  司马舸理直气壮,“他是我的情敌!”

  众人大汗,这算是哪一门子的情敌啊……

  一枚铜钱静静搁在桌上,灯光之下,反射着紫褐色的稀有光芒,面文弘治通宝四字楷书,背后是大字隶书十钱,是难得的大钱。自从当今陛下铸造铜钱开始,铜钱大多制造粗陋,可这一枚却是精致的很,摩挲上去,只觉得温润。

  司马舸捻起那枚铜钱,神色变得有些古怪。“你是说,她上了一艘船?”

  “而且那艘船的主人绝对不是一般人,那船奢华的让人心惊。”

  为了不打扰阿方休息,众人便移师正厅之中。江惟屏退下人,大豆与白衣在院外守着,小豆与青衣则在门外守着,凌波送完茶以后也退了下去。屋内也只有江惟,司马舸,娄默以及方俊笙四人而已。

  有些事情,本来就愈少人知道愈好的。

  娄默点头,“我总觉得这次下毒事件来的稀奇,秋娘不是那种不明是非的女子。”她看了方俊笙一眼,淡道,“况且她平生最恨女人为难女人,若是为了方大知府而害一个小姑娘,这种事情她是做不出来的。那艘船,似乎透着古怪。”

  方俊笙身子微不可见的震了震,眼中闪过一抹寒芒。

  江惟拧眉,“江湖之中倒是不曾听说过这只船,难道是哪里来的富商子弟?”想起某事,他神色忽的一凝。或许这艘船跟那件事有什么关系……伸手接过司马舸手中的铜钱,仔细看过去,他忽的一怔,小心翼翼看了方俊笙一眼,神色有些怔仲。好一会才道,“如今萧姑娘已走,有些事情我本来应该是为他保密的,可到如今,我倒是觉得最好还是说出来为是。”

  方俊笙陡然抬头看过去。

  江惟匆匆忙忙往前走,“你们跟我来。”

  司马舸等人相视一眼,跟着江惟往前走,穿花过柳,眼前豁然开朗。

  没想到,在这个宅院东南角居然是一片白色沙堤,白色的细沙遍布眼前,洁白不染一点尘埃。沙堤那边,有一弯溪水潺潺向东流去,清澈见底。

  白色若华,却也是风光迤逦。

  纯色的白,心绪渐渐平稳下来,沉寂若是。

  江惟往前走,洁白的细沙之上踩上了一个又一个的脚印,风一吹,却又湮没了许多。

  司马舸等人相视一眼,跟在江惟后面往前走。

  一路直行,一直走到岸堤边一个白色的石堆之上,用白色鹅软石堆叠而成,坚固的仿佛一个壁垒。江惟伸手拭去石堆上细沙,声音在潺潺水声之中也空寂了许多,“这里葬着的是萧姑娘的孩子。当年,我便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她的。”

  茫然失措仿佛失去了全世界的女子,她的悲伤,也感染了刚刚加入蓝血盟的他。所以他不顾她的反对强行救回她,并且把她的孩子埋葬在这里。

  “可自从孩子被埋葬之后,她便离开了,而且一离开就是两年。如果不是这次我见到了她,我几乎都以为她已经死了。”

  “所以她看见你的时候,神情才那么古怪。”方俊笙低喃。

  江惟歉然,道,“俊笙,我知道你对我们之间多少有些误会,可是我已经答应了萧姑娘,除非她同意,我是不能说的。”他顿了顿,“其实,那日初见她时,她曾经说过,她要远离孩子的爹,所以将一件物事也跟着孩子的尸骨埋了下去。如果我没有记错,那件物事其中有一枚铜钱跟这枚铜钱是一模一样的。”

  “你的意思是?”娄默皱眉,“会不会是巧合?”

  这里毕竟是秋娘孩子的坟墓,若是掘墓,对死者并不是件好事。

  “萧姑娘故意将这枚铜钱留下来绝对不是无意的,我想不出还有其他的原因。”

  小小的白色石堆在静谧的光线之下闪烁着耀眼圣洁的光芒,凛然不可侵犯,却又温和的不可思议。

  司马舸拍了拍娄默的肩膀,“我们这也是别无他法,既然秋娘将这个给了你,说不定便是因为这个。”

  娄默盯着那小小石堆,沉默了会,咬牙点头。

  司马舸才欲上前。

  忽的旁边窜出一个人来,那人的动作极快,整个人牢牢的护在那堆石堆前,俊秀的脸上胀的发红,“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