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道友。”

  无天拱手道。

  “道友可明白轮回的含义？”

  莫尘问道，意有所指。

  “我所见，便是轮回。”

  无天笑道，“多谢道友为我留下轮回道标。”

  棋盘之中的残局，便是无天回归原来轮回起点的关键。

  无天以那残局，踏入轮回时空之中，如果没有这道标，若想要回去，怕不是一件易事。

  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因为，无天的自我轮回，因为逆溯时空，而变得更加庞大。

  未来的轮回节点，已经严重与他的轮回起点偏离。

  若是逆溯原来的时空长河，回到未来，怕是回到的，是一个似是而非的未来。

  这个问题，无天曾经也想过。

  他在想，自己改变过去，究竟对未来，能否产生影响。

  甚至，他改变的过去越多，那么他自己，究竟能不能回到不周山，穿越前的那个时间点。

  其实，无天是不自信的。

  原本，无天拥有天道本源之力，而无天逆溯时空，借的也是天道的位格之力，如今，天道本源之力，尽数被无天注入红尘真界之中，只为承载巫族的降临。

  这直接导致的结果，便是无天再无法调动天道位格之力，回到未来。

  若以肉身横渡，无天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随着重返未来，而付出一些难以想象的代价。

  之前的无天，是迷茫的。

  他不知道，自己在过去改变的一切，究竟是对还是错。

  会不会，对未来，造成难以磨灭的影响？

  如今，无天明悟了其中的因果轮回，倒是散去了些许迷茫。

  他所改变的，不过是自己的轮回。

  未来的一切，该发生的，都会发生。

  但要说，还能不能在无天的轮回之内发生，无天并不确定。

  在无天改变了他认为的过去之后，原本的未来，其实，已经成为了过去。

  甚至，那所谓的未来，因为无天在轮回过去中所做的一切，而挣脱了无天的轮回，形成了一个新的轮回，也未可知。

  或者，无天若是想要回到那所谓的未来，则必须付出极为巨大的代价。

  这巨大的代价，在无天决定逆溯时空之时，无天便已经想过了这个问题。

  只是，当时，并不在意。

  相比回到未来，在过去探明真相，才是关键。

  若没有办法掌控一切，无天宁愿最后寂灭在时空之中。

  与魔尸无天的相遇，更加坚定了无天的想法。

  他想要知道更多，他想要了解更多，才能在诸天争道的大势之中，获得更多的自主权。

  无天想要证得大道，则必然不能忽视尘界的过往。

  哪怕，只是他的轮回，独属于他无天的轮回。

  无天，也要让他的轮回，变得更加地完整。

  哪怕，这轮回没有终点。

  其实，无天的心中，不止一次，生出滞留过去，孤独求道的想法。

  可惜，无天相对于过去，则注定是无根之萍。

  他所存在的根基，在未来，若是未来不存，则他所追求的一切，都是空中楼阁，梦幻泡影。

  更何况，无天承诺了三日传道，既是承诺，也是给自己定下的标准，必须，在三日前，回到尘界！

  逆溯时光容易，可是，要在逆溯时光之的同时，不让未来的时间，凝滞。

  则非常之难以做到。

  无天只能寻找非常手段。

  单纯的时空穿梭，显然已经无法达到目的。

  唯有，借助轮回，借助因果的力量。

  而莫尘显化出来的棋盘，显然给了无天一个回到轮回起点的希望。

  只要借助这棋盘，再次以因果之力，演化因果时空之门，他无天，就能借此，重新回到那所谓的轮回起点。

  而他无天的轮回，也会在这一刻，彻底圆满。

  轮回起点，不周山的棋盘，为莫尘所留，无天借此穿越时空，回到轮回过去。

  轮回终点，尘山的棋盘，亦为莫尘所幻化，与不周山棋盘的本质，乃是同源。

  两副棋盘之间，以因果勾连，可以说是在轮回概念之下的一体两面。

  既是起点，又是终点。

  起点和终点之间，为轮回之圆。

  “为何助我？”

  无天抬头，目光幽幽地看着莫尘。

  莫尘如此帮他，他不相信，莫尘没有所求。

  莫尘沉默了少许，终是开口，“算是偿还一个故人的因果吧。”

  “故人？”无天微微凝眸。

  “故人。”莫尘笑道，眼神复杂，“毕竟，当年，是他助我超脱。”

  “是谁？”无天的语气有些迫切。

  “也许你认识，也许你不认识，不可说，不可忆，一切尽在不言中。”莫尘微微一笑，却是没有道出他口中的故人是谁。

  “是么？”无天已经隐隐知道，莫尘所言的故人，是谁。

  莫尘又问道，“道友难道不想知道，此残局，究竟是莫尘与何人所下？”

  “是他吧。”无天目光灼灼地看着莫尘，“所以....当年你以此棋局引我入轮回时空，也是那故人所托？”

  他知道，自己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想来，这便是魔尸无天，真正的布局。

  为什么，无天以因果强行开辟的时空长河之中，会与魔尸无天这般几乎巧合的相遇。

  如今，怕是有了一个真正的答案。

  只是，无天并不知道，魔尸无天与那所谓的太苍劫主，究竟存在什么因果交集。

  想来，应该发生在一个无比久远的时代。

  久远到，尘界还是山海界之时。

  莫尘点点头，算是承认，“他只是，让我安排一场轮回的相遇，至于引道友来到此界，却是我自己的意思。”

  “红夜叉是你安排的？”

  无天目光幽幽，突然又问道。

  他不相信，红夜叉出现在他的红尘真界，也是一场巧合。

  “算是吧。”

  莫尘笑道，意味莫名，“也是道友打开了太荒的门户，提前乱了本尊的布局，才让我注意到了道友的存在，安排不周棋局之前，仅仅是受他所托，我并不知道，那个引动棋局的人，会是道友。”

  “莫尘看到了那个丫头的轮回，与其，让她最后落得个凄惨的下场，倒不如，与道友，结个因果。”

  莫尘沉默了一下，将石桌上的尘茶一饮而尽，意味深长地看着无天，“那位的意思，应该是让你走超脱的路子，并不想被轮回所束缚，但莫尘，并不觉得，摆脱了现在的轮回，就不会被更大的轮回所桎梏。”

  “与其一味去寻找打破轮回桎梏的办法，不如打造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轮回，这也是莫尘，引道友前来的真正目的。”

  莫尘微微一笑，却是重新坐在了石凳之上，看着棋盘，容色收敛，低声道，“这盘棋，下了无数个岁月，也没有下出了个结果，其实莫尘也想留道友将这残局下完，可道友，终究不是他。”

  无天沉默，看着那星罗棋布的黑子，莫名的，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似乎，他在这棋盘之上，落过无数次黑子。

  没来由的，无天伸出了手，捏出了一颗黑子。

  “道友...”莫尘眼眸微凝，不过，终究是没有阻止。

  无天落子。

  落子的地方，是那黑白僵持之下，黑子，唯一的活口。

  落子之后，黑子之气，被白子尽吞。

  刹那间，残局之上的一百四十七颗黑子，竟是化作一道道黑色流光，顷刻没入无天的眉心之中。

  也就在这一刻，一股无比苍茫浩瀚的气息，从无天体内涌出，让他宛如神圣一般。

  无天闭目，似是进入了顿悟之中。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莫尘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只剩下一片白子的棋盘，目露怅然之色，“原来...他把一切，都算到了，本尊，终究是...不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