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墨远陪着顾娜可出了医院。

  秋日下午的太阳，直接而热烈。顾娜可抬起手，抵在额上挡了阳光，然后，让自己有些冰凉的身体，在太阳下慢慢恢复体温。

  “去吃点东西吧……中午也没吃。这会儿，垫一下肚子，不然晚上的活动，你怎么有力气参加？”

  顾娜可缓缓转过身看辛墨远。对啊，她怎么忘了，晚上还有苏少珩的生日宴。

  这个生日宴，是婆婆一再敦促要好好办的。询问苏少珩意见的时候，又邀请了很多名流，还有媒体。

  当时江岸给顾娜可名单的时候，顾娜可还在想：这是要把她正式介绍给大家的意思吗？

  她以后，再也不是别人口中，没有名字，只有称呼的“苏少珩妻子”了吗？

  “娜娜，你先不要多想。上次你让我调查股权的事儿，我就觉得，太过顺利了点，总感觉有猫腻。这次中毒……我觉得，也未必就像你想的那样，是苏少做的。”

  辛墨远并不喜欢苏少珩，但是，他不相信顾娜可喜欢的人，会是这样的人。

  他不是替苏少珩说话，他是不忍看顾娜可这颓靡而绝望的样子。

  “谢谢你，阿远。可是，我想，我最近，才刚刚开始有些了解他。没有什么不可能，他这也不是，第一次利用我了。”

  “可是，今天的晚宴……你若不去，苏少，可能会不开心的。”

  “你知道为什么有这么盛大的生日晚宴吗？我猜，是因为要让我名正言顺啊……你知道为什么要让我名正言顺吗？因为只有这样，我死了之后，爷爷留给我的股份，才会理所当然的属于他。”

  阳光下，顾娜可的眼泪，一滴一滴，无声滑落，砸在医院大门外，坚硬的路面，开出一朵一朵破碎的花。

  辛墨远看着她，只觉得心里发酸。他想揽她在怀中安慰她，可手还没伸出去，就听见顾娜可的手机，再次响起。

  辛墨远想，应该是苏家那边在催她。

  顾娜可拿出手机，这次却没有挂断，而是接了起来。

  “喂？少奶奶，苏少已经到溪山这边了……您，怎么不在家啊？”

  顾娜可听着江岸压低的声音，想来是背着苏少珩打的这通电话。

  “江岸，我问你，今晚的宴会，你们是不是还准备了别的事情？你们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顾娜可的声音虽然有些低沉，但是听起来并无异常。江岸猜测，是不是苏少要给的惊喜，已经被少奶奶知道了？又私心觉得，这么重要的事情，让少奶奶先有个心理准备也好。

  “是……有一个给您的惊喜。”

  “是什么？告诉我……”

  “嗯……苏少麻烦市长，安排了婚姻注册登记处的人员，也来参加晚宴。”

  “果然……”

  江岸没有听到那头的欢呼雀跃——他本以为，会像少奶奶每次打电话时那个样子，带着点跳跃的声音，小朋友一样地追问“真的吗”。

  他正纳闷，少奶奶这是怎么了。突然听到少奶奶那边有个电话铃声响起，一个男人接了电话。

  江岸心中一惊。刚刚那个声音，好像是……辛墨远的。

  他还未来得及问出什么，那边的顾娜可就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辛墨远也匆匆挂了电话，询问道。

  “他们打算在生日宴上，直接给我二人注册登记结婚。”

  辛墨远皱起眉头不可思议道：“你们之前，没有办婚礼，这我听说了……却原来，连注册登记都没有做吗？那你之前不一直是……”

  意识到那个词语并不会让人高兴，辛墨远住了嘴。

  “没错……无名无分。可是现在，如果无名无分的我疯了、死了，我手里的股权，处理起来，可能会有些麻烦吧……所以，要给我这个名分——不，是给苏少珩可以随意处理我身后事的名分。”

  辛墨远抬手，轻轻抚上顾娜可的肩膀：“你想去哪儿？我陪你去。刚刚姜晨打了电话。我……什么都没说。但是，如果你愿意，我叫她过来，一起陪着你。”

  “好……但是，不要让她知道，这些事情。我不想她担心。”

  辛墨远道了声“好”，顾娜可随着他上了车，看了眼手机，然后，按下关机键。

  二人开车离去。

  晚上的生日宴，照常举行。

  苏泽仁和刘静慧，正面带笑容地招呼贵宾。好容易得了个空闲，苏泽仁压低声音问道：“宴会不是娜娜筹备的吗？怎么不见她人？”

  刘静慧也不知道这个儿媳又在搞什么，有些烦躁地说道：“我哪知道？打她电话竟然关机了。”

  苏泽仁也是一脸无奈：“娜娜不是这么不懂事的孩子。别是出了什么事了？少珩呢？他联系上娜娜了吗？”

  刘静慧也随着苏泽仁的目光，一起扫视四周：“也不知道这少珩跑哪儿去了……明明是他的生日宴，怎么打个照面，人就不见了？”

  “江岸！”苏泽仁看到江岸的身影，连忙唤住他，“去把少珩找来。他的生日宴，他不出现，把这些贵宾，置于何地？”

  江岸低声应了，便直奔酒店顶层的套房中。

  “进。”

  苏少珩坐在沙发上，一手拿着烟，一手拿着电话，不停地拨打着。

  江岸看到烟灰缸里积满的烟蒂，开口道：“苏少，老爷夫人催你下去。下面……客人都在。您，不下去，不合适。”

  苏少珩只是闷闷地抽烟，不接话。手上拨打电话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来。

  江岸感到有些不忍——他何时看到过苏少这样不理智？

  “苏少……少奶奶手机已经关机了，您再打也打不通。”

  “啪”一声，苏少珩突然将手中的手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去，现在给我查，查辛墨远家人的电话。他不是也关机了吗？我倒要看看他家人是不是也关机了！我要知道他们两个现在在哪里。”

  苏少珩脸上表情阴鸷，胸口起起伏伏，指尖的香烟，在他唇畔明明灭灭。

  “苏少……我现在就去查。但是……楼下的生日宴，您如果不去，只怕真的不合适。”

  苏少珩嘴角冷笑两声。他如此理智，又怎会不知？

  他抬头看了下眼前的桌子。好像还是不久前，就是在这张桌子上，他看到了她藏在松塔里的情话……

  原来，情话随风一吹，就散了。那心动呢？为什么不会轻易停歇？

  “这不是她给我操办的生日宴吗？她都不来，我就算搞砸了，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