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在吴提问起这事之前，顾晓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当她离开了离国之后，她该如何生活，又将去往何方？

  顾晓蓦然发现，在过去十八年的时间里，她的生活竟是一直被保护于祁王府和皇家的羽翼之下。

  从曾经的顾大小姐到如今的太子妃，仔细数来，她从来没有能够独立在民间生活任何一段时间，并且也没有什么能够赖以为生的技能。她身上背负着的所谓行医的经验，也不过是跟在师父屁股后面挂名诊断的过家家罢了。

  身无长物，四体不勤，这样的词语放在顾晓的身上并不夸张。

  即使曾经毫无所察，但是顾晓现在不得不承认，在过去十八年里和现在，她的确都在靠着祁王府或者皇宫的名号在活着。

  顾晓忽然感觉到有些悲哀。

  “呐，你还好吗？”旁边的吴提被顾晓的脸色吓到了，他没有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说，对方的反应就会如此强烈。

  难道是发现自己的未来了无所依，所以感觉到不知所措？吴提猜测顾晓的想法。

  于是他安慰顾晓道：“你不用那么害怕，我也就是随口一问，不是要赶你走。”他想了想，又补充了几句，“再说了，现在闹成这样，我们还指着你能帮我们稳住离国呢。”

  “而且，作为回报我答应你，等事情结束之后，如果你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去处的话，可以考虑留在我们部落，我们决计不会短你衣食。”

  吴提想得很好，反正他们部落并不缺顾晓一个人的吃食。相反，顾晓的留下还可以为他们带来离国的一些生产经验和技术，反而能促进他们部落的发展。

  顾晓需要归宿，而突厥需要有才能之人，他们的合作是一个双赢的过程。不得不说，吴提说出的确实是目前情况下问题的最好解决办法。

  但是出乎吴提意料的，顾晓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

  “我自有去处，你不用担心。”她说道，“我刚刚只是想起了些别的事。”

  其实顾晓并没有自己所谓的去处，之所以拒绝吴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只是在与曾经的自己赌气——

  就算无可奈何，顾晓也一点都不想再凭借着皇家的身份庇护而生活着。

  她想要成为真实的她自己，尽管此时的顾晓也说不上来真实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

  吴提并不理解顾晓千回百转的心思，既然她这么说，他也只当顾晓是真的做好了自己的安排，于是点点头，并未再多言。

  这个话题就这样顺理成章地结束，吴提和顾晓两个人坐在马车里面，竟一时找不着其他话题，只好相顾无言。

  沉默让气氛显得有些尴尬，而两人对此的反应却是截然不同。

  顾晓看着窗外如水般穿行而过的风景，自得其乐，没有显出什么不自然。

  倒是吴提在吵闹的部下当中待得久了，一点也不习惯现在安静到近乎凝滞的气氛，于是只好随便找个借口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