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两个人正骑着马在林间小道上急速的穿行。他们简单的竖起长发，身穿普通样式的长袍和斗篷，脚上踩的也是市场上随处可见的布鞋。因为长时间的赶路，他们全身上下看起来都风尘仆仆的，唯有眼睛里还能见着点亮色。乍看之下，他们与平日里路过的普通行人无异，但剑上挂着的玉佩显示了他们的身份的非同寻常。

  两人一前一后的急行在不怎么平坦的黄土路上，飞扬的马蹄踏起阵阵尘土。骑在前面的是一个穿着蓝灰袍子的少年，此时的他一边扬鞭加速，一边频频回望，催促着身后的同伴别落下太远。

  “你还行吗，要不要跟我换一下马？”他建议道。他的同伴的马之前受了点伤，所以奔跑起来并不如他骑着的那匹那么利落。先前赶路的时候，他的骑术较好，所以都是由他来骑那匹马。但这次追兵出现得太突然，他们在混战之中随便牵了匹马就骑着跑了出来，根本就没时间辨认座下的应该是谁的马。

  “不了，他们离得还很近，马上就会追上来，我们得再把他们甩远一点。”斗篷之下传来的是个女声，那声音道，“我知道附近有条近路，你在前面的路口右转，我们争取在云山附近的山林里甩掉他们。”

  少年依言，两人迅速拐进了右边那条小道。不一会儿，一队官兵打扮的人马沿着他们的来路冲了过来，他们勒马停在路口，左右看看，都有些犹豫到底要走哪边。领头样子的人驾着马绕了一圈，犀利的目光扫过路面，却仍是一无所获。

  左边的路口接着的是一条平坦的大道，那条路通往天水县城，来来往往的商旅在上面踩出了密密麻麻的马蹄印。而右边的接着的则是一条羊肠小道，上面杂草丛生，之所以还能被称之为路，完全是因为路面上的杂草尚且比旁边的灌木丛里显得稀些，总而言之，这是一条几乎无人去走的、近乎荒废的小路。

  领头的人把目前的线索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他们这次在追的人属于一伙江洋大盗，刚刚偷了淮安王家的一对家传玉如意。那两个人的同伙躲在天水县城，一旦让他们接上头，玉如意就会被转移到那个接头人手中，然后迅速被卖进黑市。这样的话，即使他们被抓住，玉如意也再找不回来。

  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们现在手中并没有太多关于这伙人的情报，每一次都只能等他们作案以后再进行追捕，希望能抓个人赃并获。也就是说，如果这次他们没能在接头以前抓到这伙人的话，就算之后在大街上当面遇到，他们也没有证据再能抓他们。

  所以这几天以来，他们都是马不停蹄地在追那两人，白天黑夜都不敢休息，每次经过驿站都要换上一匹状态良好的马。他们就这样日夜兼程了整整三天，才在今天早晨刚刚抓到了那两人的尾巴。

  只可惜又让他们跑了，想起今天清晨的那场混战和最终结果，领头的十分懊恼。这几天辛苦追下来，他就觉得这两人就像是抹了油的泥鳅，滑不溜手的，怎么抓也抓不住，好不容易精心设计撒下了网，结果人家直接把网撕开一个口子逃了。想到这，领头的目光有些不满的扫过面前的手下，都怪这些既没脑子又没本事的怂包，十五个人拦两个人都拦不住，差点坏了他的大计。

  差役们感受到领头不满的情绪，纷纷避开他的视线，或者低头看着地面，或者左右环视假装在观察痕迹，生怕与他目光相接，被头儿拎出来发泄他焦虑的怒火。

  是的，焦虑。他们头儿最近不知道从哪儿听到的消息，说知府那边有意提拔他去扬州城干捕快，但是缺一个足够亮眼的功绩来当升迁的理由。于是他们头儿就主动接下了这个号称是“清平县最难啃的硬骨头”的盗匪案，斗志高昂的带着他们往升官发财的路上冲。哪想焚膏继晷的干了两三个月，别的捕快都解决了五六个案子了，他们这里还一点进展都没有，每次交锋都被人家耍的团团转。好不容易这次打了个出其不意，占到了上风，结果还是让他们给逃了。

  所以现在大家都不敢说话，甚至连咽口水的声音都不敢有，生怕触着他们家头儿的霉头。

  领头的扫了一圈，发现他这些平日里一个赛一个闹腾的手下现在一个个乖得跟只兔子似的，找了一遍没找着哪个犯了错误能拎出来骂的，他也只好作罢，把思绪又扯回了眼前的案子。

  他知道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他们虽然在混战里面让那两个混蛋逃了，但终归是拉近了和他们的距离，这样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优势不能轻易放过。但他也知道，如果现在选错了路，那他们这一次就又要错过了。

  天水县城有他们的接头人，照理说那两人应该会往那边去，但不知为何，也可能是当了多年捕快的经验和直觉告诉他，右边的那条路上有他想要的猎物。

  到底往哪儿走？

  流逝的时间在催促着他赶快做下决定，领头的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跟随自己的直觉。

  “你，你，……，还有你，你们十个往那边追。”他点了十个手下去走通往天水县城的大路，然后自己领了五个人沿小路去探查一番。“你们要是真的遇上了他们，没有足够的把握不准出手，到了县城先给我去县衙那里搬救兵，就算抓不到人，也至少探清楚和他们接头的人是谁，明白了吗？”他吩咐道。

  那十人纷纷的领命点头，得到领头的首肯后，他们立即转身策马离去。

  这样就两边都不会错过了，领头想。就是不知道如果真是那帮笨蛋走运在大路上碰见那两人的话，他们有没有本事逮住人。但最后他还是毫不迟疑的策马走向了小路。因为他知道——

  有时候，人终归是得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