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乾元清理完扬州境内的江湖势力后，主动向朝廷递交了请罪帖，想要辞官还乡。”沈长风用平淡的语气叙述着事情的后续，“父皇说，当时朝里受到的压力很大，江湖上几个有威望的门派已经联合了起来，要求朝廷就扬州的事情给他们一个交代。”

  “那后来呢？”顾晓追问道，“先皇怎么回复？”用皇室血脉换来的稳定，朝廷应该不会那么轻易放弃。

  “先皇答应了。”沈长风给出的答案出乎了顾晓的意料，“朝廷接受了杨乾元的辞呈，并且下令废除了他之前下达的关于门派的禁令。”

  “可是……”

  看顾晓一脸迷茫的样子，沈长风接上她未完的话：“可是现在扬州依旧没有江湖门派，对吗？”他笑了笑，接着道，“你想想，当初是谁帮杨乾元把江湖门派都赶出去的？”

  是民意。

  江湖起于民意，也可终于民意。即使朝廷撤除了禁令，也再没有军队围剿搜捕，江湖人依旧在扬州寸步难行——因为民意不乐意见到他们。

  扬州百姓憎恶江湖，以认识江湖人为耻，拒绝向江湖人提供任何服务，更是禁止自己的孩子加入江湖门派。甚至有激进者，路上见到素昧平生的江湖人，都要上前与之打架斗殴……

  没有民众基础，没有新鲜血液，甚至走在街上都会遭人人喊打……那段时间里的扬州，简直堪称江湖人的噩梦。

  离国幅员辽阔，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扬州地段虽好，但也并非不可替代，被赶出扬州的门派眼见回去无望，慢慢的也都接受了现实，到了别处安家落户。扬州周围的江南、洛阳，再稍远一些的秦岭，这些都是不错的去处。甚至还有个门派直接搬去了靠近漠北的凉州，北境门派稀缺，那个门派缺少竞争对手，几代野蛮生长下来，也算闯出了不小的名头。

  桃花谷便是那时候发展起来的。

  由于玄玉门在扬州一家独大的原因，谷主洛清之前就把桃花谷的据点一分为二，一个设在扬州，另一个则设在了江南。

  如今看来，这的确是个很有远见的决定。

  沈默举兵围攻玄玉门的事情发生后，洛清便指挥着扬州的桃花谷人开始往江南迁移，同时传令江南那边的据点着手加快扩张的速度。

  待安王府惨案发生，扬州禁令颁布，大大小小门派还在忙着或迁移或抵抗时，桃花谷已经安安稳稳的在金陵城落户了。

  他们的势力占据了沿江一带最肥沃富饶的平原，由于发展较早，且洛清谷主的弟子叶芸又嫁给了顾安辙，顾家在江南声望极高，受他们在背后扶持，故而桃花谷在江南地区根基深厚，且准备充足，匆忙赶来的大小门派根本无法与之匹敌，只好全部拥挤到靠近百越的南部地区，倒是无意间形成了一条便于离国对抗百越的防线。

  扬州一事后，江湖各门派也终是意识到了规束门人的重要性。作为解除禁令的交换，他们与朝廷达成了一份协议：江湖人犯事依旧可以不受官府管控，但有四项罪名除外：命案、抢劫、盗窃和故意伤害。一旦涉及，官府有权出手干涉，情况严重时，甚至可以按离国律法对凶手进行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