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烟花在夜空绽放，明明暗暗的火光映出沈长风面沉如水。顾晓也看到了窗外的烟花，结合沈长风的神色，自然猜出那烟花传递着不好的信号。

  “出了什么事？”她问。

  “本来不确定，不过我现在知道，追杀我们的是什么人了。”沈长风没头没尾地答了一句，递过一支紫竹箭杆。“这是我刚刚顺手从地上拔的。”

  顾晓接过箭杆看了两眼，反应过来，

  “是秦岭楚家？”

  五丈原，祁山道，陈仓一渡天下定。百年前，楚家先祖楚信之追随先皇沈清安平定天下，汉中战役里，他派人明修栈道迷惑敌军，暗地里带兵绕道奔袭陈仓，不出五日拿下关中之地，为南下奠定了基础。后来，楚信之被封为开国功臣，楚家从此在朝堂占得首席。

  都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然而楚家没落的原因却不只是后辈不争气，敌对派系的打压，功高盖主引起的猜忌，以及家族内部的分裂……种种因素作用下，楚家第七代子孙里竟无人进入仕途。烜赫一时的楚家自此从朝堂销声匿迹。五年后，楚家第七任家主楚衍在秦岭嘉午台建立隐贤山庄，广收弟子。在任的先皇大概也是觉得之前打压楚家的事干得有些不厚道，心存愧疚，故对其建立门派、参与江湖的事业未加阻止，反而还命令地方官府助力扶持。

  楚家的隐贤山庄就这样一路发展起来，大约二十年前，它已成为离国境内江湖三大门派之一，势力范围遍布关中、巴蜀，目前正在向汉中延伸。

  “楚家一向垂涎江南之地，前几年想染指扬州，被父皇敲打了一番。现在看来，他们只怕又蠢蠢欲动了。”

  其实对于江湖门派的事，离国朝堂的方针一向是能避则避。不是他们不想管，是管不动。江湖人大多武艺高强，门派内部团结紧密，同时也不乏能人异士。官府若真要出面干涉他们的事务，双方起了冲突打起来，最后官府能赢，但也一定是伤亡惨重。因而在有些时候，即使有人触碰了离国的律法，若是有门派出来保他，官府也只能放人。

  幸而江湖人内部也有自己的规矩，大多数门派都拎得清是非曲直，对门内的弟子也多有约束。因而朝堂与江湖双方和平共处了许多年，一直相安无事。

  只是这几年楚家有意扩张势力范围，吞并了大大小小十几个江湖门派，动静大得引起了朝堂的注意。

  朝堂之前能放任江湖，是因为看出江湖内部松散，门派众多，几十个门派之间相互争斗、相互制衡，终归成不了什么气候。就算后来三大门派发展起来，朝堂借顾安辙拉拢桃花谷，又与中立的月闲楼保持着不错的联系，孤立楚家，其目的也是防止三大门派联手对抗朝堂。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楚家不但不收敛锋芒，反而变本加厉地扩张自己的势力范围，甚至把手伸到了朝堂。三年前，楚家被指控与扬州知府勾结，侵吞赈灾银两，事情虽未被查实，但那名知府最后也被调去了其他地方。

  先前与官员勾结，如今又蓄谋刺杀太子，楚家的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