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往事如烟
作者:渊露      更新:2022-05-26 03:02      字数:4672
  穆然小心翼翼地给穆老夫人擦去眼泪,“阿奶,您不要难过。”

  穆老夫人满眼心酸,摸着穆然的头,“你娘啊,好姑娘,孝顺懂事,”说着眼泪又滚了下来,“我一生养了五个儿女,两个女儿都因为我看走了眼,枉送了性命。”

  穆振心底埋藏多年的伤心事全部被翻了出来,现在又因为这些事情弄的穆老夫人伤心,他过意不去。他低头走到母亲身边,“母亲保重身体。”

  穆老夫人慢慢收起悲伤,皱了皱眉头,想起他不能生育的事:“那菲姐儿.....”

  穆振长叹一口气,“她不是我的亲骨肉我也知道,当时身体残了后,为了掩饰,也就假装不知道,将她娘抬进府。”

  这就是穆振当初听见穆菲被封为太子妃时,没有惊喜只有惊恐的原因。只是当时木已成舟,他也只能将不安压下去,继续保守这个秘密。

  现在这成了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厅内几人都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穆振才起身牵牵衣服,打起精神,“我这就去皇宫请罪!”

  穆然觉得还是继续保守秘密比较好,她急忙上去拉住穆振,“二伯,菲姐姐刚刚惹了皇上,这个时候去说这件事,无非是火上浇油,”

  穆然可不是为了替穆菲求情,只是想拖延时间,她还有人没收拾,不能这么快处理穆菲。

  虽然穆菲不是穆振的亲生女儿,这些年也是看着她长大的,穆振决定等两天再说。

  穆老夫人被这么一折腾乏累的很,穆振和穆然等人没有继续叨扰,而是前后出了寿康苑的门。

  穆然今日才知道父母与二伯之间的往事,震惊之余十分痛心。

  她现在能说得上恨穆远吗?恨,可他终究是自己的父亲。

  估计穆远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不过他不会死,从小就被惯坏了,不敢死,不舍得死,穆然决定去看看他。

  进了穆远的院子,她遣退了门外的家丁,自己走近屋内。

  光线透了进去,穆然扫视一圈,没发现穆远。

  她又掀开琉璃门帘朝内室走去。

  内室一片狼藉,茶杯茶壶连同桌布一起落在地上,瓷器碎了一地。

  找了一圈,穆然终于在墙角的花架子旁看见穆远,他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她缓缓走过去,半蹲下来,“爹爹!”

  见穆远没反应,穆然轻轻推了推他,“爹爹,你不要太难过。”

  怎能不难过?穆远抬起头,双眸通红,布满血丝,“我害死了我的妻,我的儿......”

  穆然也十分难过,她爹...她无言以怼。

  穆远呜呜呜地哭起来,鼻涕眼泪弄的满脸都是,“是曲氏那个毒妇,是她跟我说的,是她制造的假象,我懂了,我终于看懂了。”

  曲氏?对了,三房没落了,她才能前途光明。

  太棒了,穆然真的要给曲是竖起大拇指。

  可是始作俑者不还是穆远自己吗?凭着自己固执的想法,再经过别人的挑拨,最终酿成大错。

  “爹爹睡一觉吧,或许梦里可以跟娘亲道个歉,说不定她已经原谅你了。”

  穆远又抱成一团,声音低喃。

  她不会原谅的,因为他的执着,她失去了与挚爱携手一生的机会,这些年她从未出现在的梦里,想来是不肯再见。

  穆然觉得穆远应该一个人冷静一下,对于他,穆然没什么怨恨的,经历过一次生离死别,留在身边的人都是弥足珍贵的,她愿意原谅,愿意妥协。

  从穆远的院子出来,穿过竹林小径,上了拱桥。

  站在桥上,穆然回头看了一眼清冷的院子,院内那棵银杏树上只剩下几片枯叶摇摇欲坠。她不由抱紧双臂,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爹终于知道自己原来是有儿子的,但还不如不知道,现在估计心就像那棵毫无生机的树一样,挂着为数不多的几片枯叶在寒风中挣扎。

  待来年吧,一切都会好的。

  正想着,君歌老远就在喊,“小姐,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她小跑上来,用披风给穆然抱起来,“含烟说你出来时衣裳单薄,可不要受了凉。”

  这样一折腾,浑身热乎乎的,哪里还凉?

  “刚刚六王派人送帖子来了,邀请您去王府做客。”君歌的消息很灵通的,她活泼,遇见谁都要问东问西的,很容易不经意打听到许多事情。

  穆然思绪回位,不过还是有些茫然,“好好的请我做客?”

  君歌拉着穆然下了桥,待在风头上,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是六王生日,她特地在温泉山庄设宴,嘻嘻!”

  温泉山庄?穆然浑身一怔,即便经历一世,对于这四个字,穆然内心还是泛起恐惧。

  对哦,穆然都忘记了,“那我得回去好好准备礼物。”

  说着已经上了游廊,游廊前面的丁字路口,穆然左拐。

  “小姐,您不是要回抒芳斋吗?”可这明明是往二房的方向。

  她要去的就是二房,好像好多天都没有见过穆菲了,甚是想念。顺便聊聊别庄的那个毒妇……

  次日,穆振依旧入宫去了,而穆菲一大早便跪在老夫人面前,说自己昨夜梦见母亲思念自己,她求老夫人同意她去别庄探望。

  穆老夫人虽然不喜她的为人性格,可是这番孝心,她似乎也不能拒绝,再加上穆然一个劲地替她说话。

  老夫人便喊了几个家丁送她去了别庄,并叮嘱她快去快回,免得被穆振知道。

  傍晚,穆然刚刚在老夫人处用完餐,陈管家急冲冲跑过来。

  “老夫人,不好了,别庄出事了!”

  穆老夫人往软榻上一坐,端起茶杯,浅浅尝了一口,“别庄能出什么事?”

  陈管家焦急,“别庄一间房屋走水了。”

  “伤到人了吗?”

  “菲小姐,菲小姐受了伤!二夫人和焦姨娘死了。”

  穆老夫人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怎么会这样?老二回来了吗?”穆振今日在皇宫呆了一天,午饭都没有回来吃。

  “二老爷先知道的,他已经去别庄了,让身边的奴才回来告知的。”

  穆老夫人长叹一口气,“今日她出门,我就觉得有事要发生。”

  昨日,穆菲的身世才揭露,今早她就要去看望母亲,这孝心来的果然不怀好意,穆老夫人只是怀疑她不是去看望母亲,而是想灭了唯一可能存在的线索。

  只要焦氏一死,就再也没有证据证明穆菲不是穆振亲生。若真是这样,穆菲太狠毒了。

  虽然曲氏和焦氏都是死有余辜,可是穆府没人打算要她们的命。

  既然事情已经这样,就等穆振回来再说吧,她淡淡地问了一句,“菲姐儿伤势怎么样?”

  “烟熏的,暂时昏迷不醒,大夫查看了,无大碍。”陈管家道。

  现在情况也不明,只能等穆振回来。

  穆振是第三日才回到府上,回府之前,他先是入宫讲明了情况,并且说穆菲因为大火导致了破相,不再适合太子妃人选。皇宫本就不喜欢穆菲,也不客气,取消了她的身份。

  身份来的草率,去的必定也草率。

  穆菲先回府,整个人颓丧不已,脸上有很明显的伤痕,她知道穆振为何没有和自己一起回来,知道自己的荣华富贵之路到头了,她恨透了穆振,恨透了所有看不上她的人。

  穆老夫人也没找她问话,直接让她回去休息。

  穆然得知消息,带着含烟做的一些糕点去看望穆菲。

  穆菲躺在床上,眼睛红红的,应该是刚哭过的缘故。

  穆然将东西放在桌子上,拉着菲的手一个劲的安慰。她觉得自己真是世上第一白莲花,演技已经炉火纯青。

  “我娘她们死的太惨了。”这句话不假,人都烧焦了,穆菲摸着自己的脸,“太子也不要我了。”

  这个时候她想的竟然还是身份的问题,不知道曲氏死的时候会不会死不瞑目,死在自己悉心教导的女儿手上。听说临死时,穆菲还告诉曲氏自己毒死了穆乔,呵呵,报应不爽。

  曲氏本就该死,只是穆然不想自己动手,更不希望她死在穆府,这才建议将她们送去别庄,将她们的性命留的今日,就是想让她们尝尝被亲人出卖,毒杀的滋味。

  那日穆然彻底知道母亲的死因,以及父亲为何疏远自己,那一刻穆然不仅想要曲氏的命,还想让她死不瞑目。于是穆然去了穆菲的院子,跟她讲了她不是穆振的亲生女儿一事,还告诉穆菲,曲氏已经治好了,且焦氏的哑是装出来的。并且还添油加醋说穆振打算这两日忙完就去找焦氏问个明白,然后再去皇宫负荆请罪。

  穆菲听后顿时慌乱不已。

  知道穆菲身世的人只有曲氏和焦氏,而她们两都被穆菲毒害过,若穆振去逼问的时候,她们肯定会说实话。那穆菲就彻底完蛋了,不仅太子妃位没有,她将永远被人唾弃无法翻身。

  她怎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果然,穆菲第二日就说去别庄探望.......

  该死的人已经死了,穆然心里也痛快了些,今日她来可不是为了安慰穆菲的,而是要送一样东西给她。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香袋递给穆菲,从前穆菲只要这样哭哭啼啼,穆然总是会哄她。

  “这是什么?”穆菲打开香袋一看,是那枚十分亮眼的珍珠,北燕摄政王的珍珠,“不是?”

  “他又让人送来了,”穆然红着脸低头,两根手指不停地绕着帕子。

  这颗金珠不仅是摄政王身份的象征而且还是他贴身带着的,看样子摄政王是盯上穆然了。

  看着穆菲神情变化,穆然猜她心里一定替太子高兴,因为穆然若是真去了北燕,其实也算是皆大欢喜。

  既然如此,穆然打算为她的兴奋舔一把火,“其实摄政王年纪轻轻便能权倾朝野挺有魄力的,而且长得也好看。”

  穆菲心想穆然真是花心,喜欢温玄,又恋着苏谦,现在出现一个相貌堂堂的摄政王,她立马就变了心。典型的喜新厌旧。

  “你不是喜欢五哥哥?”

  “我已经想通了,他是我哥哥,而且也不喜欢我,我已经放弃了。”穆然说的一本正经。

  放弃了?还是移情别恋?

  “阿奶很不喜欢摄政王,所以让我参加表哥的生日宴,多和六表哥接触。”

  穆菲若有所思,这句话透露穆府长辈的态度,他们是在积极促成穆然和苏谦。

  无论是这个消息还是摄政王送来金珠消息,穆菲觉得都可以‘买’个好价钱,她要找机会跟太子邀功。自从她上次要苏谦将修复身体的秘束给她,苏谦不仅推三阻四,还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索取,穆菲从心里彻底的丢弃他,以至于苏谦最近约她问事情,她都找借口不理......

  “六王温文尔雅,是个好选择,妹妹应该听祖母的。”穆菲嘴上劝穆然,心里却是另外的打算。她要尽快找机会跟太子见面。六王的生日宴是个好机会。

  穆然点点头,两人又说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话,各自心里有事,穆然也不打算多停留。

  她出了穆菲的院子往抒芳斋走,天空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花园里的枯枝落叶凄凄惨惨地诉说着寒冷。

  穆然抱紧双臂,带快步伐穿梭在游廊下。

  游廊的尽头是岔路口,左边是通往穆远的住处,右边是去抒芳斋的。

  她站在路口,不自觉地朝穆远的院子看去,原以为满眼萧条冷清,却看见穆远撑伞站在拱桥上。

  穆然一惊,几日未出门的穆远整个人消瘦了一圈。她站在廊下喊了一声,“爹爹!”

  穆远的伞往旁边一斜。

  只对望片刻,穆远走过来,站在穆然面前。

  “谢谢你还认我这个爹,我想我不能那样颓废下去,我还有你,应该振作起来。”

  穆远能说这些话,穆然很欣慰,虽然他爹做了很多混蛋事,可他毕竟是自己的父亲,是祖母唯一的亲骨肉。

  “过去的都过去了,以后我们好好活着。”

  穆然的脸都冻的有点发紫,可嘴角还是扬起幸福的笑。

  穆远将披风解下来,又动作轻柔地披在穆然身上,“外面冷,快些回去。”

  他又将伞放在她手上,“我去陪你祖母说会话。”

  看着他清瘦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眼里,穆然心疼,更多的是欣慰,至少他爹不会再经历前世那样凄惨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