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人赃俱获
作者:寒青梧      更新:2022-05-24 08:35      字数:4533
  武照睖睁地望着李治,仿佛没有灵魂的躯壳。

  并非她不明白李治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也并非她不清楚杨煦已经不在这个世上的事实,只是李治此时当面喝醒了她,令她长期压抑在心底的情绪,犹如山洪般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李治看着愣在当场的武照,也不由得僵住了一秒。

  看到武照决堤而出的眼泪,他之前的愤怒和懊恼早已烟消云散,自责和后悔爬满心扉。

  “照儿……”

  李治伸手想要去挽武照的手,却被她抬手躲了过去。

  武照福身说道:“我忽然有些不适,想回去休息,请皇上恕失陪之罪!”

  李治剑眉轻蹙,尚未开口说话,只见武照已转身拂袖离去。

  望着武照远去的背影,李治心中说不出的难过,当即将悲痛化作愤怒,猛地一脚踹在旁边的树干上,直撞得大树抖了几抖……

  回到寝宫后,武照惆怅满怀,于是烦闷地吩咐陶清等人退下,独自坐在庭院的秋千上,悠悠荡着秋千,回忆过往的点点滴滴……

  树林中与杨煦相遇……

  将军府与杨煦相识……

  御花园、后山树林与杨煦相知……

  初入皇宫与李治相见……

  书屋中与李治相拥……

  林林总总,犹如电影般在脑海中放映。

  武照越发感觉苦闷,于是扬声唤陶清。

  “娘娘有何吩咐?”陶清见武照神色不悦,便谨小慎微地问道。

  武照闷声说道:“去拿酒来!”

  陶清一怔,望着武照的眼神有些诧异。

  只见武照斜睨向她,厉声问道:“是不是听不懂我说的话!”

  “是,娘娘!”陶清不敢不从,忙福身离去。

  不多时,陶清便捧着一壶酒和一个白玉酒杯上来,摆放在武照旁边的圆形石桌上。

  武照从秋千上起身,坐了过去,倒起酒仰头便饮了个满杯。

  这酒甚烈,喝下去甚是烧心。

  可即便再烧心,也总比伤心要好得多吧?

  武照苦涩一笑,又倒了一杯酒,仰头便饮。

  陶清在旁,见武照一杯接一杯却不停下来,忍不住皱眉又劝道:“娘娘快别喝了。这样下去,你可喝醉了这么好么?”

  “醉了岂不是更好。一醉解千愁!”武照呵呵一笑,当即又自斟自饮起来。

  陶清在旁见了好不揪心,却又不敢再劝。

  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听武照又道:“怎么美酒了?陶清,再去拿两壶过来。”

  “是……是……”

  陶清弱弱地答应着,只得又去拿酒。

  趁着拿酒之际,陶清忙招手唤来缪巧,低声说道:“娘娘今日在马场跟皇上拌嘴,这会儿还在借酒消愁呢。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快去通知皇上,请皇上过来一趟吧!”

  缪巧答应着,便急急忙忙往太极殿去了。

  刚出来未央宫宫门,迎面便撞见萧淑妃经过,缪巧险些冲撞了上去,忙跪伏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并非有意冲撞淑妃娘娘,还请淑妃娘娘见谅。”

  萧淑妃稍稍定神,这才一眼认出原来缪巧是武照身边的贴身宫婢,当即气不打一处来,冷声喝道:“小小一个昭仪,霸着偌大的一个未央宫也就罢了,就连她身边的奴才,也越来越放肆,居然不把哀家放在眼里!”

  “奴婢并非有意冲撞淑妃娘娘,奴婢只是没有看见……”

  “混账!本宫这个在个活人站在这里,难道你也看不见吗?”萧淑妃厉声喝断,沉声吩咐道:“来人,给本宫狠狠掌她的嘴,看她还敢不敢狗仗主人势!”

  萧淑妃随行的宫人得令,当即上前撸起袖子,“啪啪”响亮的耳光直打在缪巧的脸上。

  一会儿,缪巧一张小脸已经红肿起来,却仍旧强忍着疼痛,不敢哭嚷,而那些宫人没有得到萧淑妃的指令,便继续扇着缪巧耳光,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萧淑妃见缪巧如此可怜的模样,心中却甚是欢喜,唇角不禁扬起了一抹自得的轻笑,如同打的人是武照一般。

  那未央宫外的小太监无意中瞧见这番情景,连忙悄然溜走,赶紧去向跟武照通风报信:“昭仪娘娘,不好了!方才缪巧在宫门外险些冲撞了淑妃娘娘,淑妃娘娘此刻正命人掌缪巧的嘴呢。奴才看缪巧的两边脸蛋,都红肿了起来……”

  武照一听自己宫里的人挨了萧淑妃的打,那还得了!更何况,萧淑妃打得人还是她的贴身宫婢,这分明就是故意在打她的耳光啊!

  尤其此刻武照又喝了一壶酒,越发来了气,当下便冲出宫门,去找萧淑妃算账,陶清便是怎么拉也拉不住。

  想来武照心情本就不好,再加上又喝得醉醺醺的,只怕这一遇到萧淑妃,那还不是火星撞地球?

  于是陶清连忙拉去那前来传话的小太监,命他悄悄从后门去,将此事禀报皇上,便连忙跟上武照。

  只见武照走出宫门,便见萧淑妃领着乌压压一群人,得意洋洋地立在那里欣赏缪巧挨打。

  武照气不打一处,上前便将那动手的奴婢喝住:“住手!”

  萧淑妃在未央宫宫门口动手教训缪巧,无非是想要故意引武照动怒,此刻见武照果然来了,倒正好合了她的心意。

  抬眸看向武照,见她满身酒气,萧淑妃不禁蹙眉,掏出手帕掩住口鼻,一脸嫌弃地道:“好大的酒味。武昭仪,你身为后宫妃嫔,如此酗酒未免有失身份!见到本宫还不下跪行礼,简直有失体统!”

  武照却当萧淑妃透明一般,一把推开那两个向缪巧动手的宫人,将缪巧一把从地上拉起来。

  看着缪巧又红又肿的脸上布满泪水,武照既心疼又生气,转身便怒瞪向萧淑妃,喝道:“缪巧究竟犯了什么错?你居然把她打成这个样子!”

  “以下犯上!”萧淑妃扭头斜睨了武照一眼,神色神色不悦。

  那动手毒打缪巧的宫婢,得意洋洋地道:“正如武昭仪,一来便质问淑妃娘娘,也不行礼。这,便是以下犯上了!”

  说音刚落,忽听“啪”地一声。

  竟是武照反手一记耳光,重重地打在了那宫婢的脸上。

  武照娥眉倒蹙,厉声喝道:“本宫和淑妃说话,哪轮到你一个奴才多嘴!狗仗主人势的狗奴才!缪巧,给本宫好好教训她!”

  缪巧双脸被打得红肿起来,哪里还敢动手?便只嗫嚅地垂着眸子,并不作声。

  武照见缪巧如此,心中又气又恼,又见萧淑妃如此得意,索性又是一记耳光,重重地摔在那宫婢的脸上。

  萧淑妃脸上的得意顿时消失,不由得脸上表情一僵,反应过来便厉声喝道:“武照,你实在太放肆了!连本宫的人都敢打!”

  “彼此彼此!淑妃不也对我的人动手了吗?”武照扭头瞪向萧淑妃,毫无惧色。

  萧淑妃顿时恼羞成怒,怒道:“武照,不要以为你喝了几口酒,本宫就会轻饶了你!自以为借酒行凶,便可以不必受罚,可就大错特错了!来人,把武照给本宫拿下!”

  那挨了打的宫人不禁得意,带头便答应着,正要上前动手,却听得空气中响起一个威严而冷厉的声音:“谁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李治一袭杏色绣金线龙袍,威风凛凛,疾步走来。

  萧淑妃不由得眸子一缩,连忙领着众人向李治下跪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然而李治却不出声,直径从萧淑妃身旁走过,上前将武照扶起,仔细检查看武照身上有没有受伤。

  确定武照并没有吃萧淑妃的亏,李治才冷声吩咐:“都起来吧。”

  萧淑妃面色不悦,却也只得怏怏地自己站起来。

  看着李治对武照如此关切,萧淑妃直恨得牙痒痒。

  但见李治目光落在缪巧的脸上,见缪巧又红又肿的脸蛋,不禁心中动容,问道:“你是照儿身边的宫婢吧?”

  “是,皇上。”缪巧垂眸乖巧答应着。

  李治沉闷地吐出一口气,扭头看向萧淑妃道:“照儿是朕心爱之人,你既是朕的妃嫔,就该对照儿宽容一些。当初你怪朕为何不册封你皇后之位,就今日你的所言所行,自然应该多向皇后学习如何才叫识大体!”

  萧淑妃心中又委屈又伤心,哽咽说道:“依臣妾看,分明是皇上和皇后之前做好了交易,若是皇后支持皇上将武照接回宫里,皇上便立皇后为后!”

  话音刚落,便被李治厉声喝断:“放肆!萧氏,看来朕是对你太过溺爱了,便由得你在这里肆无忌惮的顶撞朕!”

  萧淑妃见李治已然动怒,这才收敛了一些,只得怏怏地跪地说道:“臣妾失言了,还请皇上息怒,恕臣妾鲁莽之罪。”

  李治拂袖呵斥道:“你且回宫闭门思过去吧。朕也该好好想想,是否应该撤回你协理后宫之权。”

  萧淑妃见李治说得如此认真,不由得心尖一颤。

  只见李治已携武照,转身踱步进未央宫宫门而去。

  萧淑妃眸中浮出一道狠戾的寒光,心中的怒火恨不得将武照顿时化成灰烬……

  一直迈进寝殿,武照始终不看李治一眼,只直径走到旁边的一张空椅子上坐下。

  李治见她神色不悦,便知武照定是还在因为下午马场的事情生气。

  明眸微闪,李治便柔声向武照问道:“今晚朕留下来,陪你一起用晚膳,好不好?”

  武照美眸微闪,仍是把头扭到一边,并不看李治一眼,也不回答。

  李治便当她是默许了,于是向白友正吩咐:“吩咐下去,做几道武昭仪喜欢的菜式,再烫一壶酒来。”

  “是,皇上。”白友正垂眸答应着,心中不禁有了一个想法,于是退出殿门。

  不多时,见小宫婢们捧着各种菜式进殿,白友正皆不动声色。唯独一个小宫婢捧着一个白玉酒壶经过时,白友正却懒懒地伸出拂尘,将那小宫婢拦住。

  “白公公。”那小宫婢不明白白友正的意思,当即弱弱地垂眸,恭敬唤了一声。

  “行了,这酒交给我吧。”白友正说着,从那小宫婢手中夺过酒壶,轻轻挥手示意那小宫婢退下。

  白友正眸光微闪,眼见四下无人,便将酒壶端到一无人角落,将怀中一包药粉,轻轻灌入酒壶之中。

  正在此时,忽然一只冰冷的手,当即擒住了白友正的手腕,直唬得白友正浑身一颤。

  抬头一看,竟是陶清!

  只见陶清面色阴沉,低声向白友正质问道:“你竟然向皇上和武昭仪下毒!”

  “嘘!”白友正连忙将一只食指放在唇边,惊慌示意陶清不要出声。

  陶清蹙眉道:“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走跟我一起去见皇上!”

  说罢,拉着白友正便要去见李治和武照。

  白友正一个激灵,连忙挣扎着,低低说道:“我的好姑奶奶,你且先听我解释啊!”

  陶清入宫多年,之前武照出宫也幸得白友正的照顾,才在宫里安然无恙。更何况白友正自幼跟随李治,一直忠心耿耿,陶清也相信,白友正若非没有苦衷,绝对不会对李治和武照下药。

  于是她脸色微冷,沉色说道:“好!就听听你有什么话好说的!”

  白友正这才生生松了一口气,上前在陶清耳边低低说着一句什么。

  陶清听完这话,越发唬得面色一阵红一阵白,瞪向白友正,轻锤他胸口,低低骂道:“你疯啦!若是皇上和武昭仪怪罪下来……”

  话还没说完,白友正已低声将她打断,似笑非笑道:“皇上知道我是为他着想,定是不怪我。就算武昭仪最后追究下来,大不了我一力承担,挨几十大板也认了。只要皇上能够高兴……”

  陶清见白友正说得如此情真意切,又无奈又感动,轻叹一声道:“看着武昭仪和皇上这样,我也好不焦心。难得你对皇上如此忠心!”

  白友正一喜,微笑向陶清道:“那你不会告发我了吧?”

  陶清白了白友正一眼,无奈地道:“大不了,皇上打了你板子,我给你送上好的药膏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