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掌柜死了，第一个发现他尸首的贺风彦心情不是很痛快，城门口是他的地盘，自己人在他的地盘上被人杀死，多少有些打击他的自信心。虽然王爷没有追究他的责任，但这件事他多少要负点责任。

  主动承担下追查的差事，这几日朝臣的视线都被内侍府选拔给吸引去了，无论查到任何结果，要两日后才能并报给王爷。就担心两日时间什么也查不到，辜负了王爷的信任。

  正对着篝火连声叹气，恰巧此时高广宇到军营里探望他，看见这小子，想瞧见救星一般，眼睛发着光。

  “小子，你可好久没来了！怎么，升了官就敢跟老子平起平坐，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了是吧？”

  说着一拳就要锤上来，高广宇本打算坐下，看见铁拳不得不闪身躲到一边，告饶道：“将军，您可放过我吧，就您这铁拳我这小身板承受不住！还没讨媳妇儿呢，您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高广宇长了一张巧嘴，不管是谁准能哄高兴了，整个军营里面，贺风彦最喜欢跟他相处，其他人都要留几个心眼儿，唯独他虽然油嘴滑舌了一点，但为人最讲义气，也不整那些虚的，最对他的脾气！

  他是个粗人，喜欢直来直往，那些人既猜不透也懒得去猜，高广宇能独掌五千兵马，也有他的功劳。

  “还不是有赖将军您在王爷面前美言，王爷才能赏小人一口饭吃，新官上任，有些许人不服气，整顿到现在才有功夫来向将军您道谢，将军您就是小人的再生父母，是我亲大哥！”

  “你小子！”

  贺风彦被他逗笑，火上烤着整只羊，香味儿飘了老远。示意属下拿上来两袋酒，牛皮袋装得满满的，扔给高广宇一袋。

  “既然来了就喝个痛快！”

  “别急，让我先吃口肉。”

  高广宇接过牛皮袋，放在一边，从怀里取出一把匕首，削下来一大块肉，不顾烫嘴像饿死鬼投胎一样三两下啃了一只羊腿。

  “你小子行不行啊，哪次喝酒能利利落落的！”贺风彦不耐烦道，见他啃完一条羊腿又去削另外一条，当下急了，吼道，“你倒是给我留一条腿啊，我看了半天火，你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你小子，还给我！”

  两人你来我往的为了半只羊腿拆了数招，而士兵们却早已见怪不怪，这是两人特殊的相处方式，谁都知道，贺风彦最宠信的是高广宇，即使两人同样位居副将都头的位置，两位将军的关系远比其他人之间要亲厚。

  近卫军城外的人马并不是聚在一处，高广宇带领的五千人驻守在西郊，也是变相的为穆邵凌调来的三万人马作掩护，贺风彦的军营距离易阳城最近，同时方便他下手，两外两个人高仁和许文佑的人马驻扎在东郊，消息闭塞不说，且后无退路。

  这样的安排，桑桂没发表任何意见，或许认为把最信任的贺风彦安排在近郊最为妥当。

  高广宇深知他的忠心，认定的事情从不改变初衷，这样的人要想策反并不容易，唯有……斩草除根。

  毕竟这么多年，他心下不忍，却也没把话说得太过明白。

  “你我皆指王爷的野心，可眼下的形势，欲成事并不容易，反而徒增杀戮，不知道这条路还要走多久。”

  状似无意感慨的一番话，只要他能认同便还有机会。可贺风彦听闻他话中的意思之后，脸色倏的凝固起来，严肃道：“既然效忠王爷又怎能有异心？王爷是君是主子，我们是臣，陈国的皇室羸弱，王爷匡扶正义何错之有？莫要再说些混账话！”

  “是是是，我也是最近这几天操劳的了，军中杂务多，属下以前只统领一千人，切上面有将军坐镇。哪儿想到如今统领五千人竟如此疲累，这才生了两句抱怨，将军莫要放在心上！”

  高广宇慌忙认错，摆正态度，贺风彦见他态度虔诚这才收回锐气，归于平静道：“战场上厮杀久了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疲累，你小小年纪战场都没上过几次，算不上疲累。想当初我与王爷南征北战之时，那才叫风光无限，男儿豪情！”

  男人都喜欢用战功来彰显自己的英雄本色，建功立业，是建立在杀戮的基础上的，让原本想劝说的他歇了心思。有些人的观念一辈子也扭转不过来，沉浸在杀戮了带来的成就里无法自拔。如主子所说，以战止战才是王道。

  高广宇难得沉默下来，没有接茬。贺风彦限于追忆过往的兴奋中，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篝火燃烧，微凉的空气里一波波热浪袭来，一袋烈酒很快见了底，两人酒意微醺，踉跄着相携回了帐篷。

  士兵们见怪不怪，谁也没有多想。贺风彦的酒量不差，但今晚的高粱酒是烈酒，他只顾高怀畅饮，叙说从前的风光，没有注意高广宇趁他不注意，偷偷洒在酒里的药粉。

  喝完酒将牛皮袋扔进火里毁尸灭迹，只待他睡着后偷出兵符。

  就这两天了，主子就要行动。贺将军，对不住了。

  孙纪乍然看到出现在书房里的陌生人时，喉咙里还卡着半句歌谣，惊愕的眼神从看见那人墨绿眼眸的时候变成了惊惧。

  邵阳王，北齐的战神！他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书房？

  眨巴眨巴眼睛，他还在！这不是做梦！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战神的威名，四海之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易阳城中许多妇人用来吓小孩子的战神，突然出现在他书房里，大脑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呆在原地。

  不是没想过反应，而是太过于惊讶，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毫无预兆地出现了，且看着他的眼神，充满……戏谑？

  “邵阳王。”许久之后才调整好心绪，故作平淡的语气中带着丝丝颤栗，“不知邵阳王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穆邵凌勾起唇角，明明没有移动半步，却逼的他有一种后退的冲动。冷汗从额间落下，空气凝滞的感觉，呼吸也开始不顺畅。

  索性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收起威压的一瞬间，孙纪只觉得浑身一软，跌坐在椅子上。

  “本王来与孙都尉谈一笔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