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曦白推门而入。

  里面一阵霉味扑来，厚重的窗帘紧闭，房间没有开灯，黑蒙蒙一片，门口的光如一把剑破入，劈开浓稠的黑色。

  龙焱盘腿坐在画架的面前，画板的黑色颜料即便加了特殊的塑封，颜色比八年前还是淡了不少。

  他的眼睛毫无神采，但执拗地盯着那五抹黑色，脸庞轮廓线条绷紧，像一条即将拉断的弦，锋利而危险。

  钟曦白的手搭在龙焱肩膀，跪坐在他身旁，小声地喊他：“哥哥，我们先回市区好不好？又有几个流浪汉失踪了。”

  龙焱抬手握住钟曦白的手，沉默了两分钟，牵着钟曦白从地板站起来，揉了揉酸痛的膝盖，什么都没说，带他离开房间。

  门关上，门锁落下。

  把那幅画，把他的不甘和仇恨全部锁在黑暗的房间里。

  跟赵奶奶告别后，钟曦白等人上车。

  赵奶奶送到大门口，还不断追着车往前跑，钟曦白从车后的玻璃镜看她，她形单影只站在大马路中间，身形纤薄，仿佛风一吹就能把她吹倒。

  钟曦白呼出轻轻一声叹息。

  流萤山庄的别墅属于龙琦私人所有，后来归龙焱，除了赵奶奶，龙焱不准其他人在这里住下。

  但龙琦别墅的隔壁就是钟家别墅，朱青璃请了不少仆人住在别墅，定时给赵奶奶送菜帮忙，间接照顾赵奶奶的生活起居，倒也不会真的苦了赵奶奶。

  “赵奶奶真的很疼爱你。”钟曦白回头，抱着龙焱的手臂叹道。

  对于赵奶奶来说，龙焱就是她的亲孙子。

  赵奶奶是龙琦的奶娘，早年丧夫丧子，背井离乡当了奶妈，被龙家请回来照顾龙琦。

  丧失孩子的赵奶奶把龙琦当成女儿一样照顾，龙琦出嫁后，赵奶奶也跟龙琦到易家当仆人。

  后来龙焱出生，龙琦带他去国外念书，赵奶奶依然跟随。

  可以说，赵奶奶的一生都是围绕龙琦和龙焱母子打转，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在下山途中钟曦白又睡了一觉，消化昨天看完的半本书。

  中途他的手机铃响，龙焱迅速接听电话，调低声音，另一只手轻轻掩住钟曦白的耳朵。

  不能吵到钟曦白。

  “你要我调查的混混老大叫陈铁，他死了。在东区酒吧街的一条小巷子，断头，切口平整。”

  楚离说完，没听到钟曦白说话，问：“小白，你在听吗？”

  “嗯。”龙焱一出声，楚离就听出来了，也听到汽车的引擎声，猜到他们在下山的路上。

  楚离沉默三秒，说道：“你们路上小心，有什么事情我会给你们打电话。”

  这下龙焱连“嗯”都不想“嗯”了，直接挂断电话。

  他问司机现在几点钟，司机回答中午十点。

  下午一点能回到市区。

  “去成海小学。”龙焱低声吩咐。

  成海小学，易欣所在的学校。

  下午两点半准时上课，钟曦白和龙焱在附近吃了一顿午饭，等到学校的起床铃声响起，才起身进学校。

  问方珆要到易欣的班级，钟曦白和龙焱直接去班级找她。

  易欣八岁，念二年级。

  班级打闹的小朋友突然发出惊呼声，大家齐刷刷往门口挤。

  “易欣！门口站着的两个哥哥好帅呀！”同桌像个小花痴一般摇晃易欣的手臂，大喊大叫。

  易欣懵懵地往门口看去，见着身材修长笔直的钟曦白和龙焱，易欣先是一愣，后有些胆怯又有些欣喜地走出来，瞳仁很黑很亮，她仰着头，佯装大人的口吻，小心翼翼地问：“小白哥哥，您找我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