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袍人走后，范琴雪蹲下身来，抱住膝盖不知为何恸哭。

  哭声婉转哀戚，含着愧疚和隐忍万年之久的委屈。

  最后一个守护神兽斗木獬静静站在一旁，眼神冰冷。

  林轩伍像个无措的小孩，蹲下来为范琴雪擦眼泪，担心又焦急地问：“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斗木獬抱着手臂别开视线，望着漫天的白雪，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明明是这个女人害得玄武被罚下界，害得玄冥珠入魔，害得其他六大神兽肉身死亡，堕入轮回。

  可即便这样，他的真君至始至终都没法得到这个女人一丝半点的怜悯与爱，到头来是一个骗局接着一个骗局。

  当初就应该把这个女人抓去诛仙台，让她神魂俱焚！

  ——

  葬礼如期在青城最大的狐仙庙举行。

  钟曦白三人在摆满花圈的门口见到了面容憔悴、穿着白色西装的楚离。

  几个人见面不过颔首打了个招呼。

  之后钟曦白见到古月酒的大伯和爷爷，他们那么悲痛，而站在悲痛之中的他像是被所有悲伤隔绝在外。

  他能感同身受他们的痛苦，却又好像分裂了另一个灵魂出来，冷静地俯睨、分析尝试用心体验人类悲伤的自己。

  走程序结束后，小灵拦住了楚离，咬住他的裤脚带他去门口花园的角落，示意钟曦白他们也跟过来。

  角落里有一个凉亭，小灵跳上桌子，扫了一眼冷沉着脸色的几人，干咳了几声，朗声开口道：

  “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古月酒是什么吗？我肯定以及确定地告诉你们，他还没死。”

  沉重的气氛倏地被一个大锤破开，楚离瞳孔紧缩，他猛地扑上去，双手捏住狐狸的两只手臂，哽咽沙哑的声音颤抖极了：“你说什么！”

  “嘶——楚离你手劲儿别那么大，狐狸是很脆弱的！”小灵痛呼一声，楚离连忙放开了她。

  掩嘴清了清嗓子，小灵才气定神闲开口道：

  “这事儿连你们古老师都不知道。

  他是我以前一个好友，是九尾狐降世历劫的凡夫肉身。”

  九尾狐——

  楚离想起护送他们离开的九尾狐银光。

  “你们在青大念书有一段时间了，应该听说过这片地区流传的九尾狐传说，事实跟最正统的那个传说相差无几。”

  这里便是青城最有名的狐仙庙，里面的住持刚才超度亡灵时还讲了九尾狐的故事，祈求九尾狐护送亡灵回家。

  千年以前，青丘山的狐妖与住在山脚下的人类肆意结合，乱了种族秩序，触犯天威，中央大帝降下天劫，三天三夜的电闪雷鸣、洪水肆虐。

  守护青丘之地的灵狐族长挡下这毁灭性的劫难，救下小镇几百户人家，天劫过后，该受惩罚的人类和狐妖安然无恙，但挡了天劫的九尾灵狐从此销声匿迹。

  “青城本地几乎所有人都流有狐族血脉，他们信奉狐仙，大大小小的狐仙庙香火都十分旺盛。古月酒不是人类生下来的，他是因为人类信奉的力量凝成凡夫肉身，但由于千年之前的天劫创伤，才显得很弱。

  老酒他啊，为人类而死，也因人类的信奉而生，他已经相当于一方神明了。”

  视线绕过神色震惊无比的众人，小灵继续道：“所以你们放心，神的力量绵延不灭，只要青城人们还热爱信奉狐仙，他就能够再次复活。”

  听到这里，楚离微微扬起头颅，嘴角勉强往上弯了一下，笑得比哭还要难看：“按你的说法，他花上千年的时间才凝成一次肉身，等他下次复活，会是什么时候呢？”

  小灵眼珠子轱辘转动，朝天看，不敢看楚离的眼神，只嗫嚅道：“我不确定，但他喝了小白的血，而且已经经过一段时间修炼，说不定很快了……”

  很快了……

  怕是在有生之年都没法见到古月酒了。

  这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楚离神经质般摇摇头，冷笑着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