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您再想想办法。”钟曦白冷静的面具被掀掉，他情绪失控地拍在桌上，眼睛一瞬不瞬盯着老人，微红的眸子透出十分的固执。

  钟曦白不信。

  不是说这个千机老人什么都能医治吗？怎么会连普通的眼疾都治不好？

  “若是普通眼疾，我还能想法子救一救，这小少年的视觉神经全都被汹涌的烈焰焚毁，而且玄冥珠魔性还徘徊不散。”

  老人面上没什么情绪，两指夹住山羊胡子慢条斯理抚摸，镜片后无波无澜的眼睛甚至带着些玩味：“你们去过玄武岛，而且把玄武给复活了。”

  玄武和灵蛇复活那时，就连千机岛的天空也变成了赤红，七星宿归位，电闪雷鸣，海啸汹涌，宛若世界末日。

  看着少年焦灼不安尚且带着一缕希冀的眼神，千机老人摇头轻叹：

  “玄冥珠是堕神的力量，比普通的魔力更要霸道绵长。实在抱歉，我无法净化这种魔力，更不可能恢复被玄冥珠焚毁的视觉神经。”

  钟曦白指尖颤抖得厉害，仿佛有一根针戳中他的膝弯，痛得他一个激灵，几乎要跌在地上。

  众人脸色皆为凝重，龙焱垂着头，膝盖上的双手攥成拳头，用力的，像要把骨头捏碎。

  钟曦白喉结微动，咽了咽口水，定神问道：“那您有没有其他办法？”

  老人摇头：“无药可解。”

  四个轻飘飘的字犹如晴天巨雷落在钟曦白的脑子里，轰隆隆震响，在内壁不停碰撞回荡——

  凸显青色血管的手背被一个干燥的掌心覆盖，龙焱磁性低哑的声线把他拉了回来：“既然你无法医治我的眼睛，刚才的请求不做算，我们重新提一个，请你帮小白取出身体内的蛊虫。”

  钟曦白脑子依然嗡鸣，他想，千机老人肯定不是最好的医生，只要他们努力去找，总能找到复明的办法。

  胡思乱想时，他被老人牵引到一间药味很浓的暗室，换上一件薄衫长袍，露出有黑玫瑰印记的一边肩膀，侧躺在冒着白烟的冰棺里。

  刺骨的冰冷慢慢麻痹他的神经。

  老人将小拇指粗的柱香点燃，吹灭火苗，紫色的烟雾冒出，奇怪的香味与浓郁的药味相融。

  一条干净的毛巾被塞进他的嘴里，老人虚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会有点痛。”

  话音一落，双指夹起柱香，冒着红火星的一端直戳钟曦白肩膀上的黑玫瑰刺青，猩红的火炭直接灼烧皮肤，发出“滋滋”的声音。

  冰火两重天。

  钟曦白痛得浑身抽搐，双手收紧，十指嵌入老人早有预备的枕头里，上下牙床一边打颤一边紧咬。

  “你可不能晕，要借用你体内活跃的灵力将蛊虫逼出。”老人瞥他一眼，淡淡吩咐。

  钟曦白拼命睁开眼，感受蛊虫在他体内每个部位流窜、碰撞、挣扎，皮肤皲裂，它想冒出来又被什么压制着。

  时间过得异常漫长。

  门外的几人心急如焚，简直像一群等妻子生产的准爸爸。

  龙焱看起来比他们都冷静，摸索着坐在椅子里，然而搁在膝上的十指交叉又松开，不断重复这个无意义的动作。

  他内心比任何人都要焦灼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