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和海水融合，混着咸湿与血腥的空气沁入鼻腔，刺激钟曦白昏昏沉沉的神经末梢。

  潜水服灌入了冰冷刺骨的海水，令他的身体像筛糠一样不停颤抖。

  钟曦白紧咬后槽牙，手腕翻飞，匕首对准手掌重重一刺，刀尖几乎要戳破他的掌心。

  刺痛之下，脑子终于清醒了几分，钟曦白很清楚，他身体的冷意来自于心底的绝望和无助，他必须克服这一点，才能保持绝对的清醒。

  大白鲨循着钟曦白血液的味道再次发起猛烈攻击，钟曦白双腿前后摆动后退，盯着暴怒的大白鲨深深粗喘了口气。

  水珠子落在纤长的睫毛上，一滴滴滑落，在深邃的眼眶打转，眸底泄露嗜血的肃杀。

  先前他和龙焱只想快速离开，并没有想过要杀死大白鲨，如今看来，不是它死就是他死。

  在大白鲨扑过来的时候，钟曦白灵敏侧身躲开，对大白鲨的左侧身体偏下的白色肚子开枪。

  一枚子弹追着一枚子弹，钟曦白射击角度准确无误，子弹的冲力将大白鲨身体翻转，脑部分泌的麻痹性质激素使它进入“强直静止”的状态。

  钟曦白迅速游过去，跳上大白鲨翻过来的肚皮，匕首凶狠插入大白鲨的下颚，濡湿睫毛下的眸子黑黑沉沉，苍白的脸不见一丝半点活人的情绪。

  他大喝一声，手臂猛地使力，将大白鲨的肚子破开，里面的肠子内脏从裂开的肚皮流出……

  滚烫的血暖和了钟曦白的四肢，握着匕首的手却不住簌簌颤抖，呼吸急促，仰起头，湿润的液体从他脸颊滑落，滴滴答答落入海里，分不清是海水还是血液，亦或者是泪水。

  潜水服已经破损，面罩也没法再用。

  他在水里能憋气90秒。

  他要下去找龙焱。

  他哥一定还活着，一定在等他去救。

  喉结上下浮动，深深呼吸了一口气，钟曦白拖着疲倦得几乎到了极点的身体往水下潜去，刚钻进水里没多久，腰部忽而覆上一条手臂，把他从水里带出来。

  耳畔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你要干嘛去？”

  “哥！”钟曦白猛回头，看到了他心心念着的人，由于动作过于激烈，鼻子碰在一起。

  龙焱的脸上挂了彩，漆黑的瞳孔染上淡蓝的光，透出了些许温柔和强撑不外露的疲倦。

  与近在咫尺的漂亮眼睛对视数秒，龙焱头微微一歪，亲了亲对方冰凉的唇瓣，然后把人紧紧搂进了臂弯里。

  钟曦白蹙眉刚要说话，却被龙焱血肉模糊的右臂吸引了目光。

  从肩膀到手肘之间耷拉着一大块被泡得有些发白的肉，露出森森白骨，在水里的时间太仓促，没来得及处理的伤口在源源不断渗出血液，顺着小臂流进海里。

  钟曦白心尖一阵阵撕裂般的刺痛，他垂头直接把衣服的衣角撕下来，小心托起龙焱手臂那要掉不掉的肉，皱着眉补回那个凹陷，覆盖住森白的肱骨。

  脱离海水重回海面，暖意回流，绷紧的情绪松散，龙焱的神经痛感也全都回归。

  纵然钟曦白的动作已经很轻，也疼得龙焱微微蹙起剑眉，他的下巴搁在钟曦白的肩膀，额头蹭了蹭对方的脖颈，才觉得伤口的位置没那么疼了。

  钟曦白对他而言，是致命的戒不掉的毒，也是最好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