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中的自己嘴唇微肿，下唇还有一点点磨破的痕迹。

  敞开的衣襟，有几枚红印子。

  都是龙焱干的。

  钟曦白双手撑在盥洗台，一口气缓缓从丹田渡了出来。

  他应该讨厌龙焱才对，可是他怎么可能讨厌龙焱？

  龙焱早就在十几年相处中融入了他的血肉，讨厌龙焱，还不如讨厌自己。

  看着镜中略显狼狈的自己，钟曦白眉头纠结地沉着。

  他的内心像一块冰，冷静自持。

  龙焱像一团火，把自己燃烧了，然后撞进他这块冰块里。

  融不掉冰块，火团暴怒喷发最后的热量，之后就会熄灭，会冷却，会成为另一块冰。

  他不明白为什么龙焱会燃烧，会爱上他，就像他不明白为什么西柚会对邱俊健死缠烂打。

  他不懂什么叫爱情。

  他也不明白除了惊慌紧张害怕兴奋，还有什么感情能让心脏加快跳动。

  钟曦白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很平静，就如一潭死水。

  没有心动。

  他想，他并不喜欢龙焱。

  从洗漱间出来。

  钟曦白把自己扔到大床上，抱着一个布偶趴趴狗滚来滚去，

  从床头滚到床尾，再从床尾滚回来。

  把那张Kingsize软床每个角落都滚遍了，也无法调解心中各种情绪冲撞而产生的烦躁。

  啊！

  把头发蹭得乱七八糟，

  好烦！

  好烦啊！

  先睡一觉。

  明天可能就冷静下来了。

  钟曦白拉被子盖过脑袋，窝在被子里紧闭眼睛，但眼睛紧闭得都有点酸痛，还是没一点儿睡意。

  翻来覆去，坐起躺下，横躺竖躺……

  钟曦白脑子一闭，就想起龙焱亲他的画面，就想起颈侧湿热的触觉，就想起龙焱那小心翼翼到卑微的声音……

  他还想起了高中年代的小A。

  当初他还替小A打抱不平，明明那么好的朋友，怎么可以说散就散。

  同xing恋怎么了！因为是少数群体，就应该被不公平对待吗？！

  但当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他突然有些懂学霸当时的感觉。

  太震惊了。

  脑子乱成一团麻线。

  急不可耐地想远离，最好最快的办法就是极端地去讨厌。

  快刀斩乱麻，不留一丝余地。

  从酒吧出来已经很晚，又闹腾了那么久，窗外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城市仿佛都已经沉睡。

  钟曦白从被子里探出个头，拿起放在床头柜的手表看了看，凌晨三点钟了。

  外面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栋公寓还有一个次卧，龙焱应该去次卧睡觉了吧。

  钟曦白实在睡不着，喉咙也干巴巴的，他掀开被子起床，顶着一个乱糟糟的鸡窝头，背着一身烦乱的情绪，准备去外面倒杯开水，看看电视聊以度过漫漫长夜算了。

  趿拉着拖鞋往卧室外面走，刚打开门，就被蹲在门口的一团东西吸引住目光。

  高大的身体可怜兮兮蜷缩起来，抱住膝盖，头埋进膝盖里，只留出一个黑乎乎的脑袋，头发还没完全干，服服帖帖地耷拉着。

  是龙焱。

  钟曦白站在他面前，皱了皱眉，用小脚踢了踢龙焱的脚。

  龙焱没醒。

  这人怎么回事？

  坐在他卧室门口讨他可怜吗？

  有次卧自己不会去睡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