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罪就得罪吧，我又不是没得罪过。”林哲无所谓的笑了笑，“要一起去吗？”

  迟默稍稍迟疑两秒，答应道：“好。”

  她顿了顿，又问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外界很少有他的传闻，也很少有人会谈论他。这个稳坐于权力高层的人，就好像一个影子，看不清摸不着。

  林哲摇了摇头：“对我来说，如果有可能，我一辈子都不想和这种人有交集。他是个除了自己得失，什么也不认的人。”

  “那他对你一点感情都没有？”

  “这我不知道，或许有那么一点点，不过这东西，平时能相安无事，但在阻碍他道路的时候，他能毫不犹豫的舍弃。他认过不少养子养女，虽然没有做公证，只是口头承认。其中有的人被他送去前线送死挣名声了，有的人被他送给朋友或者政敌铺路了，有的人后来变得没用，被他悄悄派人解决了。我也帮他解决过几个，也帮他，做过不少见不得人的脏事。”林哲说着说着，自嘲般的笑了笑，眼睛里好像带着什么亮晶晶的东西，“但没办法，他把我养大，教我本事给我机会，都是必须还的东西。即使我知道那是错的。”

  迟默看着他，突然涌出一阵伤感。有些事明知道不能做不想做，但有些恩情不得不还。她犹豫了一下，握住他的手。室温明明正正好好，他的手却像浸在冰里一样凉。

  “所以我真的很恨那两个人，他们害的我一点选择的机会都没有。”林哲深吸了一口气，“我没理由去怪一个和我做交易的人，可他们当时明明没到走投无路那一步，为什么要把我扔在那个没人管的荒地里，我情愿他们当时掐死我。”

  “但现在他们不是在尽力补偿你了吗，也许他们也在后悔。”迟默安慰他说。

  “他们只是拿他们现在不在意的东西自欺欺人，他们不是为了补偿我，他们只是为了消除自己的愧疚。”

  他们的感情里夹杂了多少东西，他们的心里到底有多少爱，他们的补偿到底是对于当年的无奈，还是在意自己的名声。

  林哲眨了眨眼睛，看着窗外，如墨一般的黑色背景下，暗黄色的灯光显得格外温柔。

  “我去找他们之前，他们从来没想过要找我。我写报告的时候还知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他们不在乎，不去打听，甚至想方设法的抹去我的存在。时间不会倒流，过去的日子不能重来，过去是不能弥补的，更别说他们根本没想过。”

  迟默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这是她永远无法理解的情感。她紧紧握住了那只手：“所以，你这辈子都不会释怀。”

  “当然。”

  “但你对李昇轩还是很好的。”

  “那两个人的事，和他当时一个不存在的人没关系。别人怎么对我我怎么对他们罢了。”林哲另一只手搭上她的手，“你呢，你的父母呢，你恨他们吗？”

  她的过去朦胧不清，但能确定的是，她和她父母的关系必然也不好，不然也不会跟着周骐来到地下，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寻找的念头。

  迟默摇了摇头：“我们不一样，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从我记事开始，我就没见过他们。我不知道我该不该恨他们，他们对我来说，只是一个代号罢了。我没有你那么强烈的感情。”

  “你好像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的事生气。”林哲看着她说。无论是有意无意的针对，还是亦真亦假的试探，她从来就没有过强烈的抗拒，除了提起那些逝去的人。

  “因为我运气比较好，没遇到什么值得我生气的事。”

  “跟在周骐身边，还能没有生气的事？”林哲似乎不相信，“不能因为他救过你就觉得他什么都是理所应当。”

  “但他对我真的很好，我们发过誓，他给我足够的信任，我执行他的命令。有些事，他明知道我没做，但还是没问。”

  “比如？”林哲皱眉问。以他对周骐的了解，他怎么会有信任这个东西。

  “大概是，和你差不多的见不得人的事。有的我没做，我知道我瞒不过他。但他不会多问，下次任务照样给我。”就好像自己之前三番两次的帮了林哲，他依旧没说什么，反而准许她继续留任侦查局。

  “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能掌控你。”

  迟默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了解的一个人如此不同，但在我过去十几年的印象里，他是个不错的人。他确实能干出来你说的那些事，但除此之外，他从来没让侦查局的同僚在外面受过委屈，也没有打压过什么可能超过他的人，甚至还会容许那些和他意见相左的人在他身边继续工作。”

  “不不不，你等等，确定咱俩说的是一个人吗？”林哲越听越不对劲，虽然人前人后两副面孔不是什么新鲜事，但人前干坏事人后干好事，就是闻所未闻了。虽然好像侦查局的人在外面是没怎么被针对过，但这功劳全算在他一个人身上就离谱。

  “他趁着你不在搞来一个什么郑朔还不算打压你？”

  “他想打压我完全有更好的方式，或许他是想监视我，但目前为止，郑朔名义上还是个新人，他无权干预我的任何行动。”

  “他都监视你了，还不行？”

  “哦，这个我并不是很介意，毕竟工作性质特殊，在哪都得小心，习惯了。”

  “……”林哲拍了下自己的额头，不介意可还行，“你怎么能不介意呢？”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光明正大的盯着不是比偷偷摸摸的盯着舒服，你说呢？”

  林哲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差点惊得咬了舌头：“我哪就偷偷盯着你了？”

  “那天那个酒吧，那个司机，不是你的人？”迟默好整以暇的问。

  “是倒是，可我就是想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就走了，充其量也就是套话，哪就成了偷偷盯着你了？”林哲赶紧解释。好不容易回来的人，可不能再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