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不喜欢太甜的
作者:古文友      更新:2022-05-03 01:44      字数:2298
  “宫宴的事情,太师没有告诉陛下吗?”肖志恩没有说昨夜发生了何事,而是先反问侯嫮一句。

  眼睫一颤,侯嫮抬了眼,“陛下年岁尚浅,本太师怕现在直说会叫陛下害羞而有些抵触,因此并未明说。”

  闻言,肖志恩了然一点头,刚要将昨夜的事情告知侯嫮,话堵在嘴边却不知该如何说。

  毕竟这件事……确实有违人伦。

  侯嫮见肖志恩面露难色,倒也没有催促,而是自顾自喝了一口茶,今日的茶……火候过了。

  肖志恩也喝了口茶,又给自己做了一番心里建设,“不知太师……老夫冒犯些,不知太师,是如何看待陛下的?”

  侯嫮眨了眨眼,其中有些错愣,“陛下虽年岁尚小,可智敏上师,稍加培养,有朝一日,定会成为一代明君。”

  肖志恩笑着点了点头,神色有些不自然,“老夫,老夫是说……”

  肖志恩话还没说完,侯嫮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将手中茶杯放到桌上,

  “肖大人昨日走的早,怕是没听见本太师说的一句话。”

  “什么话?”肖志恩下意识反问。

  “本太师此生不会嫁人,”眼帘一抬,睫羽却往下垂,唇边泛起一点笑,“谁都一样。”

  肖志恩愣在原地,他话明明未出口,太师却依旧猜到,还给了回答。

  而这背后,就代表着昨日的宫宴,不是无心,而是有意为之。

  她要……断了姬辛的这个心思。

  肖志恩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该夸赞太师敏锐?还是说她不嫁人是正确的?

  最重要的是,这对君臣师徒,还能像从前那般吗?

  “今日多谢肖大人了,”侯嫮站起身来,“肖大人在宫中待了一夜,还是早早回府休息吧。”

  肖志恩也跟着站起来,看了眼侯嫮,还是没能忍住叮嘱道:“太师,陛下毕竟年少,有时冲动了些,您多多担待。”

  侯嫮笑着摇摇头,“陛下是天子,他会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

  她一手教出来的帝王,如果为了所谓情爱能做出叫她失望的事情,那谈何明君?

  肖志恩走了,不多时,佩玖手里提着食盒走了进来,“姐姐。”

  这一声唤,才将侯嫮从思绪里拉了出来,佩玖将食盒放在桌上,从里头取出刚刚做好的梅花糖酥,

  “厨子新学的,姐姐尝尝?”

  梅花糖酥许是用的红梅,颜色粉嫩嫩的,表面带着白霜,又精巧的印了花,看起来很是可口。

  侯嫮拿了一块咬了一口,“偏甜。”

  侯嫮喜梅,这梅花做成的糖酥,却差了点。

  佩玖闻言笑笑,“我晚点和做糕点的师傅说说,叫他少加点砂糖。”

  这年头砂糖和蜂蜜都是稀罕物件,糕点多数人求的就是一个“甜味儿”。偏生出了侯嫮这样一个怪胎,可以吃甜,却不喜欢太甜的。

  侯嫮应了声,眉间始终萦绕着淡淡的忧愁。

  佩玖见状心里暗想,今夜的安眠药,许是要加重些份量。

  明日是年三十,不必上朝,初一初二也皆是休沐。

  年初二,马车从城内往城外驶去,在一片熟悉的竹林前停下。

  侯嫮脚踩着雪,周身素衣,外披了件厚实的狐裘斗篷,手里拿着一卷纸。

  要下马车时,剑奴想让侯嫮将手捂拿上,却被拒了。

  离了马车内的暖炉,侯嫮的身子凉的很快,昨天夜里又下了点小雪今早刚刚停,现在正是最冷的时候。

  “女儿有错。”侯嫮跪了下去,一边的剑奴远远看过来一眼,随即有些不忍地扭过头。

  膝盖猝不及防接触到冰冷的雪,叫她浑身一颤,却依旧直挺挺地跪着。

  “没有做好太师的职责,叫陛下生了不该生的念头。”额头与地面相碰,那凉意直直从眼睛里灌进去。

  她该受。

  “放纵一回,险些叫别人看出蹊跷,更是差点酿成大祸,该罚!”重重三叩首,声音大的一边的剑奴忍不住看过来,脚步微动又停在了原地。

  “阿姥,我今日去祭拜爹爹,能不能,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要阻止?”

  这是侯嫮出候府之前和她说的话,她应了“好”。

  头再抬起时,额头中央已经是一片红,雪里夹着点点碎沙,粘在额上。

  “我不该和摄政王有太多牵扯,更不该一时意乱情迷,犯下罪过。”侯嫮的声音微微颤抖,许是冷的,面色也白得很,可即便如此,上半身依旧直挺。

  “这是我的计划……”侯嫮突然压低了声音,余光看了眼不远处的剑奴,“爹爹放心,女儿不会让您失望的。”

  话落,唇角稍弯,又是一叩首,这回就轻了许多。

  将方才拿着的纸从身旁拿起,解了绳,点了火折子,一张一张烧了起来。

  “陛下已经下旨全面缉拿赵王余孽,想来不出意外,今年就应当能结束。”话落,又顿了顿,眉心一蹙,“赵王余孽找到并不困难,只是要斩杀,怕是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侯嫮料到捉拿姬恪必定要付出代价,却没有想到,那代价实在是太大了,当那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她竟怨恨起了如今的自己。

  “江南抓了几个北漠人,不知是意外巧合,还是当真和那赵王余孽有什么关系。”侯嫮面色有些差,带着怒意,“只希望,那姬恪不要和他父亲赵王一般愚蠢!”

  这些话说完,那些纸也烧的差不多了,地面铺着雪,倒是不用担心火燃了枯叶。

  “爹爹,今年是第九个年头了,满打满算,也快有八年了……”

  侯嫮说的是她上任太师一职以来的日子,也是昌平侯……仙逝的时间。

  时间真快啊,今年生辰一到,她都二十一了。

  侯嫮眨了眨眼,睫羽处凝了白霜,这般一动弹,就落了下来,刚好掉在鼻尖上。

  很凉……

  “如果人有轮回……”侯嫮顿了顿,笑容有些苦涩,“爹爹如今是不是该八岁了?”

  “如果没有轮回……”侯嫮呼吸一滞,“缘分是否在今生截止?”